“人命就是人命,没有国界贵贱之分。”言喻道。

秦颖一笑,似是觉得这想法有些离奇,出口却是说:“言喻姑娘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来日必将报答。”

言喻道:“你好好活着便是了。”

不久那太监拿药回来了,言喻允诺过些时日再来替她复诊,临走前还留下了长公主送的食盒。

这宫里的人虽是苛待秦皇后,但也都把握着度,为了两国和平不至于真的害死她,那她最后怎么会死在大凉呢?

言喻本对这个拯救任务不屑一顾,可是见了秦颖后心中不禁有些恻隐,倒真生出了拯救她于水火的责任感。

小星儿,陆琛,长公主,秦颖,这个时空有了可以牵绊住言喻的人,她自己也觉得活着似乎还有些意义。

可是新鲜环境并没有抑制住言喻抑郁症的发作,没过几天,一个消息使言喻建立起来生存的欲望全面崩塌。

那个领路的太监被杖毙了。

这是言喻再次入宫时听到的消息,宫中最忌谈论是非,可言喻就正巧就听到一群奴婢谈论此事,她有理由相信是有人故意让她知道的。

“他犯了什么错?”

“说是偷了太医院几剂消炎药几瓶枇杷膏。”

言喻辩解过了,是她派他去的,可是没有人信,大主管说是他偷的就是他偷的,可就算他偷了药,为了几服药就可以把他杖毙吗?那可是一条人命!

长公主攥着她的手说道:“这是皇上有意敲打你,寒清殿那里不能再去了。”

这是皇上借机敲打她,也敲打这宫中的人,可什么样的敲打需要用人命来换?!

秦颖是她救的,药方也是她写的,可她救人有什么过错?她有过错又为什么要别人用命付出代价?这世间的账到底是怎么个算法?

可是这些她没有说出口,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不过是个太监罢了。”

不过是个……太监。一个太监的离开,或许对这座宫城无关紧要,可这可能意味着一个家庭的垮下,这个世上或许又多了一个悲苦的老父亲。

言喻没有说话,长公主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责、亏欠、忧郁还有一股反叛的执拗。

“多给他家人一些抚恤吧。”长公主淡淡说道。

言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不敢相信对她关怀备至的姑姑竟也如此的冷漠。

她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合欢殿。

长公主望着她的背影,对一旁的月姨说:“看好郡主吧,她总得过这关。”

谁又不是从她这种善良单纯走过来的呢,可是对这世界失望久了,总会习惯的。

死了一个人,没有任何人的良心感到不安。

良心是什么?

良心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平时只是在人们心中不痛不痒,一旦人做了亏心事,它就会开始转动,扎的人心满目疮痍,可是转的久了,它的棱角就会被磨平了,当它完全变成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再转时就不会痛了。

他们心安,可言喻并不,她又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中,甚至比那次医疗事故后更加绝望。

她开始深深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在原来的时空她害死了个人,在这里又害死了个人,她活着是不是还会害更多的人。

言喻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像个婴儿似的无助瑟缩在墙角,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手背,任眼泪簌簌地掉。

临沂郡主病了,这个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不少世家子弟登门拜访,有些带了名贵药材,有些带了新鲜吃食,月姨统一的做法就是礼物留下,郡主不见。

陆琛也来了,他带了一个信封,言喻并没有见他,倒是看了那封信。

当天晚上临沂郡主便失踪了,贴身的紫依也不知她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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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中,一辆马车在乡间小路上行驶着。

“不怕我骗你吗?”陆琛道。

言喻却是淡淡道:“就算是你取我性命,那也是天道轮回罢了。”

“湖边救你只是顺手的事,何至于此。”陆琛失笑,心里却是盘算着,我可不要你性命,你只需以身相许便好了。

“那这次帮我也是顺手的事?”言喻反问道。

陆琛云淡风轻地说:“这次是我精心策划的,陆某本就是沽名钓誉之辈,在靖王殿下手下多年毫无建树,自然想要另辟蹊径。”

“你倒是实诚,你想当我的郡马?”

“试试吧,万一能成功呢。”

言喻却是平静地道:“如你所愿。”

“你说什么?”陆琛平静的脸上浮起一丝波澜。

“我说,如你所愿,”言喻面无表情地道:“回到京都后,我就去找姑姑赐婚。”

陆琛却是露出一副探究的表情:“郡主这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还没抛出鱼饵,这鱼竟然自己咬上钩子了。

“能够帮到你,我很开心。”言喻欣慰一笑。

都说这临沂郡主聪慧过人,如今一看不也是个愚蠢的女人。

“就因为我实诚地说出了目的,郡主便选了我?”

“不全是,但总比那些草菅人命的伪君子好。”

草菅人命的伪君子?如此影射当今圣上,这小郡主倒真是大胆。

“那个太监叫程志,老家就在京城以南50里的逐州城,家中还有一位老父亲和一个小侄子相依为命。”陆琛道。

“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大抵明早就到了,休憩一下吧。”

陆琛余光扫了一眼闭目休憩的言喻,这个小郡主还真是有趣,还有些期待接下来的逐州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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