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槿初年,大旱,帝亲至日月坛祈雨,三日不眠不食,泣血昏厥,天感其至诚,遂降甘霖,世人谓之神矣。’

这场玄而又玄的及时雨为仁槿帝萧清寒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这位前无古人的女帝终于迈开了她帝王之路的第一步,远方,一个繁华盛世正在向她招手。

而此时,就在乾宁宫的龙床之上,这位震惊后世的女帝却仍在昏迷,三日不眠不休祈雨就算是健壮男子亦难支撑,何况这般弱女子,纵然这女子是蓝沧地位最尊崇之人,却仍逃不过肉体凡胎的桎梏,她倒下了,这一倒便是两天两夜。

“皇上还未醒吗?”谭子蹊自外间步入,向白箬问道。

白箬正在收拾药碗,见是谭子蹊,便弓腰福了福,神色凄然地冲他摇了摇头。

谭子蹊望向床榻上的少女,眸中盛满心疼,她似乎又瘦了些,脸颊都有些凹陷,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谭子蹊只觉得心脏狠狠疼了起来,她果然不曾量力而行,他竟忘了这个女孩骨子里有多执拗、好强,他该坚持陪她一起去日月坛的……

从未有过的惧怕铺天盖地而来,他曾以为世间磨难千万种,无一种能让他变色,不想只这一眼便令他痛彻心扉。谭子蹊缓缓闭上眼,强自压下内心波澜,平缓了心绪对白箬道:“皇上龙体有恙,臣不便打扰,只是朝中事急,若皇上醒了,还请姑姑立即派人告知。”

待白箬应下,谭子蹊便离了宫,小厮已驾了马车候在宫外。

永宁事毕,老师今日便走了,答应了去送,却不想忙完诸事已然这般晚了。辕马飞驰,绝尘而去,不多时便到了永宁近郊的驿站,谭子蹊下了马车,恩师的车驾果然已停在不远处,不知等了多久。

他疾步上前,先行告了罪这才毕恭毕敬的掀帘入内。车内之人须发花白,面上皱纹横生,想来已至古稀之年,只是双眸却清明得紧,和蔼中不乏智慧,此人正是谭卓。

“晏儿身为帝师,任重道远,何必非要来送老夫?”

“累老师入险局本已不该,若再不相送岂非枉为弟子。”谭子蹊拱手一拜道:“老师那日朝堂论政可谓振聋发聩,将那帮迂腐顽固的老臣羞得无地自容,这两日朝臣们纷纷上了折子奏请皇上复朝,便是强势如摄政王和淮相也在今早递了折子,此番局势得以逆转,皆因老师力挽狂澜,大恩难报,请受萧晏一拜!”

谭卓托住谭子蹊的手,“你无需言谢,老夫此番前来非因你之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芸芸众生皆在熔炉,只有她可救世,老夫乃是助万民、助众生。”

“皇上生性仁厚,聪慧果决,必能救百姓于水火,萧晏自当尽心竭力辅佐。”

谭卓深深望向眼前之人,意味深长道:“帝师乃匡扶社稷之柱石,晏儿当知,师者,重如父,断断容不得一点私心。”

谭子蹊大惊,猛地看向谭卓,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份见不得天日的深情会被这样赤裸裸的揭开,面对老师睿智的双眸,他辩无可辩,这样一份情是不容于世的,正如老师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怎能容许自己的爱慕成为她身上被世人攻讦的污点,若如此,他宁愿将这爱意带入地下,随躯体腐朽。

“萧晏立誓,心中爱慕绝不会被第三人知晓,若违此誓,不容于世!”

谭子蹊苦涩而决然的神情刺痛了谭卓的眼,他长叹一口气,扭头转向窗外。世间八苦,情字最伤,不休亦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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