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理智便回来了,苏墨因怒意胀紫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一滴冷汗自额角“啪”的一声坠到地上,他闭上双眼,双膝一曲,重重跪倒地上,只是背脊仍挺得直直的。

“知道怕了?”清寒淡淡问道。

“臣没错,无甚可怕。”苏墨梗着脖子执拗道。

“既没错就起来用饭吧。”不再理会苏墨,清寒已然自顾自吃了起来。

预想中的圣怒并未出现,苏墨不知所措地望向清寒,跪立未动。谭子蹊见状走至苏墨身边,轻轻搀起他,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又笑道:“鹏乘风而起,扶摇直上,苏大人仕途的东风要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墨骤然回神,朝着谭子蹊深深一拜,又走到饭桌前坐下,也不言语,只端起了碗筷大口吃饭。

清寒大病初愈,胃口不好,没吃几口就饱了,停筷打量了苏墨一会儿,摇头憾道:“揽月楼的酱肘子可是招牌,比御膳房做得还香些,苏卿如此一筷不动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苏墨闻言面上尴尬之色闪过,支支吾吾道:“臣观这酱肘子色泽红亮,味道必是极佳,念及家母甚爱此味,便想……便想……”

未出口的话是难与人道的心思,隐匿却珍贵,清寒心下动容,亲自夹了一筷子肘子放到苏墨碗里,又唤来老板另包了一份完整的肘子放到苏墨手边,这才道:“这下可安心吃了?”

苏墨眼眶泛红,颤着手摸了摸一旁的肘子,嘴唇张张合合却又觉说什么都太轻,索性闭了口,执筷夹起碗里的肘子,一口一口吞咽入腹。很多年后,苏墨早已声名显赫,尝遍天下珍馐的他却再寻不到那块肘子里的滋味,于他而言那已是人间至味。

一餐饭很快结束,偌大的天字号包间里此时鸦雀无声,三人皆是静坐无语。

清寒瞅了瞅苏墨,先声打破一室宁静,“你那一百八十三封弹劾折,朕回头就找沈亦直讨要,定然亲自拜读,一封不漏。”

苏墨不想清寒还记得这事儿,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景邺十二年,苏卿初入官场,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历经宦海沉浮,可还敢如当初一般呛声二党?”

“如何不敢!”苏墨面色如常,毫无畏惧,“两党之争,祸及社稷,就算当着摄政王和淮相,臣也是这般说辞。”

“好!”清寒一掌拍向桌面,起身道:“既如此,朕便来谈谈前番言及的天大冤屈。仁槿元年七月,旱灾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派遣赈灾大臣邓九昌携五百万银赴各地赈灾,一月未到,赈灾款消耗殆尽,但灾情丝毫没有减缓,户部来报,此次旱灾,全国饿死的饥民已逾万数。这样的惊天大案,骇世奇冤,不知苏大人可有法子替那万余埋骨异乡的百姓讨回公道?”

清寒牢牢望向苏墨,直言道:“朕决意再行赈灾,并有心予你赈灾大臣一职,但国库已然让那帮蛀虫搬空了,朕拿不出一两银、一粒米助你,这差事你可敢接?”

苏墨蹙眉略一思索,敛衣跪地,郑重道:“若行赈灾,皇上需交付臣便宜行事之权,否则,恕臣力难为之。”

“欲行事,先要权,有魄力!”清寒目露赞赏,沉声道:“但凡事涉赈灾,卿可先斩后奏,出了任何事朕替你兜底。”

“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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