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AM
出租屋的门被人敲得叮叮咚咚,赵启坪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他摸索着开了门,就看到安迪笑吟吟的站着,还拿着两袋外卖。
“看你的样子,才刚刚睡醒吧?”安迪自顾自的把食物放在桌子上,“饿了吧?快吃吧。范氏面馆的招牌面,我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
“现在这面在医院可出名了,这么酸辣的口味很少有。”赵启坪去漱了口,然后出来看到餐具都已经摆好了。安迪正喝着一瓶矿泉水,她手上那瓶是紫色线条的,另外桌上还有一瓶绿色线条的。
“你先吃,不用等我。”赵启坪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个人住,这里比较乱,多见谅。”
安迪早趁着赵启坪洗漱的时候把环境都看了一遍,床那边的确挺乱的。但是是因为人刚刚起来,没有收拾的缘故。至于客厅,倒是挺干净的。电视柜子里塞着PS4和switch,还有两摞游戏碟分别放好。她侧头看了看名字,嗯,怎么都是打打杀杀的,这样不好。茶几上放着一个装咖啡豆的罐子,中间还有一台咖啡机。墙面没有被熏的痕迹,垃圾桶里也就一些方便面啊薯片的垃圾食品包装。再看看位于客厅一角的书架上,大多是医学专用的书籍,厚重而艰涩。书封大多都有磨损,她随意抽出一本,看到里面满是涂鸦——各种血管的分布,解剖的局部图,手术器具......
“安迪,我还以为你会带酒来。”
“你喝酒?”
“不怎么喝,我以为你应该喜欢酒的。毕竟做心理医生的,每天面对的糟心事不要太多。”赵启坪正在哧溜哧溜的吃面,“也就是这一两年才慢慢喝多了一点,从前哪有那条件。喝了酒拿不起刀,救不了人。”
“喝酒伤身,我虽不做手术,也是清楚的。”安迪道,“平时没事,就去解数独。人心变幻莫测,只有数字才是最忠诚的。”
“准确来说,是数据吧?”赵启坪想起在医院里听到的传闻,“令狐城让你管后勤,的确是人尽其用。”
“要不是我管着账,恐怕碎叶灵石熬不到今天。”安迪叹气,“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如今有实习生能来,实在是太好了。”
01:30PM
“同学们,你们谁来试一下给这个小孩子一个新的希望?”郑艾宁正带着同学们进行下午的巡查,“诶,那个那个范晶晶,你来吧。”
范晶晶拿起助听器,小心翼翼的给孩子装上。孩子一开始还在哭闹,当两只耳朵都装上助听器的时候,表情逐渐改变了。他由原本的哭闹变成了诧异,再后来,破涕而笑。
“孩子真的听到了,谢谢医生啊。”
“不客气不客气。”郑艾宁微笑道,“孩子要是不舒服,哭闹的厉害,或者对声音反应不好,你记得告诉我们。”
“一定一定。”家长欢喜极了,忙着逗弄小孩子。
“这助听器要量身定做,弄一个可真是费力。”某同学道,“孩子还要定期回来检查,一辈子离不开这东西了。”
“虽说如此,但是她能像正常人一样,听到世界的声音。不再活在寂静的世界里,就已经是万幸了。”
02:25PM
赵启坪随意坐在沙发上,打开游戏机就要玩,“三国无双8,打不打?”
“我看着你打吧。”安迪摇头,“我不会打游戏。”
赵启坪也不再客气,打了快两个小时才放下手把。却见安迪拿着手机在忙碌什么。
“是在和老师说话吗?报告我的情况?不如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回去工作?”赵启坪连珠炮弹的问号,就像火星点着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赵启坪!”安迪有些恼怒,“你还要怎样糟蹋自己?一个十五岁就入藜麦医大的人,二十岁出师,在战场上混迹将近十年。从来都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你救下的人,和他杀过的人,一样多。”
“!?”赵启坪漫不经心的听着,闻言不由得一凛,“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他已经不在了,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吧。”
“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安迪继续高声道,“季璞少将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如果让他看到现在的你,指不定有多失望!?”
赵启坪怒极反笑:“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我没上过战场,不代表我不懂得战场的血腥,和情谊。”安迪声音放软了,“你在军营里的举措,和来到灵石后基本没有区别。你不想面对现实,拼命的逃避,否认。可是,事情并不能解决啊。”
“他是我最亲近的兄长,也是我最好的战友。”赵启坪神情凄惶,“你称他为少将,你可知道,他是何时封的军衔?”
安迪摇头,她手头上也没有那么详细的资料。
“那是七年前,他只比我大三岁,但是他的战功却超越了所有同龄人。”赵启坪陷入了回忆,“我们在一起从军的,他总是把我当不懂事的弟弟看着。每每有最危险的任务,都瞒着我不让我去。后来我成为了顶尖的军医,死缠烂打,他才肯带上我。我一直没想过,他会走在我前面的......”
安迪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这般,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缩在床上一角。不是失声痛哭,也不是发狂咆哮。他只是把自己埋在双膝间,身子抖得厉害。赵启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和安迪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他放任自己沉浸在无尽的悲痛里,也不拒绝安迪试探性的抚摸安抚。也许是这些天来一直连轴转,也许是心结被触及到,最后他还是沉沉睡去。安迪帮他放平身子,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06:36PM
“兄弟,你可想好了。你混了这么久才当到院长的位置,如今就这样放弃,不值得啊。”院长办公室里,一把陌生的声音响起,“你还找到了我,这个位置一旦让了,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我不会反悔。”那是令狐城的声音,“我做行政工作也有七八年了,早就疲惫不堪了。这次转型教学医院,我看到了很多学生,也看到了当年的我。那是一个热血激昂,努力上进的少年。可是如今,我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即便你的眼睛不能让你上手术台,你在后方运筹帷幄,一样是为医疗事业发光发热,又何必非得去一线呢?再说了,你现在才去治病,重拿手术刀,也未必能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我明白,扬宾,你从国家医疗中心下来的,知道我们这里缺什么。碎叶灵石医院,以后就靠你了。”
扬宾神情复杂的点点头,他的公文包里,装着一份文件。一份能有助改变当前医院困境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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