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李大夫用咖啡罐敲了敲桌子,“没事,你晚上回去小心。”
沈天歌没看出来李大夫有哪里不对劲,就抬头朝他笑了笑,“我你不用担心,我能一人干掉仨。”
李大夫走出食堂的时候非常用力地把咖啡罐扔到垃圾桶里,非常用力却还没扔进去,呯呯嘭嘭的,他看着那空罐子到墙角,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瓶子又没做错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啊。”还没等他走过去捡,就看另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替他拾起了。
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人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一会儿有场手术不行吗,怎么着哥们儿这一楼都是你的?”
“你能不能别总是挑人心烦的时候再多说几句让人更心烦的话,老白。”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就这样,”老白规规矩矩地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怎么了哥们儿,又被谁惹着了?家属还是病人啊。”
“都不是,什么叫惹着,我又没生气。”
“您可真是,太该学学该怎么说谎了。”老白拍了拍李大夫的肩膀,“算了我赶时间,回头你再跟我好好说说吧。不过我是打算来找你说个事儿的,诶你还记得吧。”老白左右确认着周围没有人,然后靠近到李大夫身旁,小声说了句:“前几天那小孩儿,明天头七儿。”
李大夫顿时半个身子麻了一下。
但从不会想太多的沈天歌就像是把七天前那个夜里发生的事情完全忘了,倒是也没有人会指责她没有良心之类的,毕竟这样的职业下他们总不可能成天怀揣着对人的愧疚和对生死的悲哀而驮着背活着。她抹了抹嘴边的油,揣着手机小跑着回到值班的楼层,护士站里前辈还在调着药剂,她冲进去一脸傻笑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这是,你别让我看你这种表情好不好。”前辈瞥她一眼之后又闷头干着手里的活儿,每次在药剂室里闻着这些药物混杂的味道,总觉得自己会折寿几年。
“嘿嘿,嗯?什么表情?”
“你看看你手机屏幕,照一照自己。一脸傻样看着像是,”前辈略微停顿,稍稍昂头,想着适当的用词,“恋爱中的小女人?”说完又自己抖了一抖,厌弃地撇着嘴:“感觉这次跟不太符合天哥这个称呼。”
“什么啦。”沈天歌也一身鸡皮疙瘩,听着瓶瓶罐罐碰撞着的清脆响声,倚靠着桌子拿出手机,解锁后看着张弦的睡颜,“芃姐,如果我跟你说,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我还能告诉谁,最多也就是小筱了。”
“小筱也不行,小筱感觉很快就会把我出卖了。”
“不是吧天哥,小筱在这家医院还不认识多少人,卖又能卖给谁。”
“不知道诶,可能是感觉她性格和我合不来?”她好像不很擅长跟孟筱那种类型的人打交道,充满热情与活力却泛着点微微的傻气,她不讨厌,但完全不知道跟这样的人要如何交心。毕竟这种人,朋友自然会很多吧,至少给她一种朋友很多的感觉,并且是会在朋友面前毫无保留的类型。“但是我还挺喜欢她的,所以你不要跟她讲。”
终于调好了药的前辈也停下手里忙活着的事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我不说,你讲吧。”
“我中午跟你们说,昨天没发生什么,就是我跟阿弦,没发生什么……”沈天歌低下头,“嗯,我现在还不是很冷静,但是总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就会……手足无措?感觉那一点不像我。我昨天晚上跟阿弦摊牌了。”
“……嗯?”
“我和他告白了。”沈天歌发现承认这件事竟然比昨晚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更让自己感到狂躁,她一边点着头,一边重复着,“我跟一个网友告白了,我们是认识了很久,但见面还是头一次,我竟然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告白。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什么,笨啊傻啊,我都没敢告诉我室友,我没敢告诉任何人,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怎么了。”
“等一下,你冷静一下,”好在前辈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表情,兴许是自己无措的样子激发了前辈同情心,“先不要激动,先说,他什么反应?”
“他……”沈天歌尝试着回想了一下,“他就说,他一直知道。”
“这叫什么反应,这也不算接受也不算拒绝的,然后呢?”
“然后就,”沈天歌双手微微一抬,“就抱了我一下。”
“然后呢!”
“就……我就把他,带回家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真的假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以为我们人民警察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真的没有了!我和我室友睡的一屋!”
“你和你室友和你室友的男朋友吗!这是什么刺激的展开!”
“不是!不是啦!她男朋友昨天夜班!”
“哦。”突然就丧失了一切兴致似的,前辈推着装药的推车准备去换药之前,最后跟她说,“我想回头我们有空的时候再好好念叨念叨,但是天哥,你说这不像你,我觉得不然。你只是曾经没遇到过这么喜欢的。”
“不啊,我也很喜欢李大大啊……”
“李思才吗,呵你听你的语气,你这么坦诚的说着喜欢,那不是真的喜欢,至少对你来说不是。”
高芃禹时不时就会说这样似乎有点哲学的话,沈天歌很喜欢找这位前辈聊一些有些深度的话题,好像跟她聊就不是闲扯,而是真的在聊天之间得到了什么。她很满意高芃禹刚刚的那番话,她不会承认,但心底确实非常满意。
因为对方说出了自己想听的。
她曾经鄙视过恋爱中的人来着,以为无论是否真的相爱,都没必要将露骨的情绪发散到外部企图感染其他人。得瑟,她不会说出口,但偶尔会这样觉得,尽管这种想法可能算得上心胸狭窄。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沈天歌意识到,一切都只是自然地流露,与刻意毫不沾边,只是幸福装满了名为人心的盒子,有时甚至溢了出来,叫人盖不上盖子。
就比如,尽管她没有考虑过明天还会如何,但一想到今晚回家的时候张弦会在家里,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想快点回家啊,不是因为厌倦了工作,而是因为家里有想见的人。
她打开聊天软件,找到室友萧洋,“怎么办,老婆,我想回家。”
萧洋很快就回了消息,“我也想哦,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就很怕我回家之后,发现我老公已经弯了。”
沈天歌顿时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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