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边川入冬以来虞凛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之前半夜常被冻醒,今个竟然一觉到天亮。
醒的时候,军令也到了,要让神机营的火炮前移百里,预备两天后与察鲁哈部对决。
虞凛怎么看这军令怎么觉着不妥,这大雪天要是炮管冻住了,不得炸膛?
刚走到朔北侯的营帐外头,就听见里面有个年轻的声音在吵吵。
“要去侯爷就自己去,我不会带着朔北的兄弟们送死!”
这就言重了,现在追击察鲁哈确实不大理智,但就算赢不了,也不至于是去送死。
虞凛正准备进去看看,是哪位小将军比自己还横,里头的人就掀开毛毡帘子出来了。
那少年瞥了虞凛一眼,敷衍地抱了个拳,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这不是朔北的小侯爷程青辅吗?
自己这小舅子还真是颇有血性啊。
虞凛进了营帐,朔北侯正盯着那张已经看了无数遍的行军图。
“这道军令……”程登皱着眉头。
“此令不妥。”虞凛接上,“这不是兵部的手笔。”
程登叹道:“确实不像张大人的风格,是皇上直接下达的军令。”
“那我们能不能再等等兵部的消息?”
虽然是皇上直接下达,但还是要报给兵部。若是和兵部拟定的策略相冲突,张复昭可以上书天子,让皇上收回成命。
但是朔北侯否决了这个想法:“只有两天,来不及。”
“要不然就打吧?”虞凛也看向行军图,“虽说穷寇莫追,但察鲁哈还不足为惧。”
“察鲁哈在这,说是困于风雪无法渡过斡伦河。”朔北侯指着图上一处红标,“那阿尔沁在哪?瓦儿干和赫勒在哪?”
“探子前几日报,他们都已经过了河。”虞凛听着外头的风雪呼啸,“可是下雪之后,我们没法打探边军的动向,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不会冒着风雪再渡河回来。”
怪不得方才程青辅说这趟是去送死。
“殿下从这里到中军大营,来回需要多久?”程登问道。
“大约两日。”虞凛猜到朔北侯要做什么了,“侯爷是想让我去劝皇上?若是我来不及递消息,或者皇上执意要打,该怎么办?”
“那就由臣先带兵出征。”程登叹道,“我和边川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到时候若是发现有何不对,我也知道该如何保全大军。”
虞凛点了十数精兵,预备前往中军大营。
程小侯爷让他多带些人马,万一半路遇上什么埋伏。
虞凛和善一笑,然后拒绝了他的建议:“统共就一天的路程,越快越安全,人带多了反而打草惊蛇。”
十几人的小队,就这样冒着风雪出发了。
天色渐暗,雪粒子也愈发密集,直往人面门上打,又被呵出的热气融化,顺着下颚流进脖子。
“不许停,今晚就要赶到中军大营!”甲胄防刀防剑,但是不防雪水,虞凛感觉自己里衣的衣襟都是冰凉的,靴子也冷得像块铁板。
其余诸人亦如此。
风雪中几乎看不清四周,突然后头的一个小兵叫喊起来:“殿下!殿下!您来看看!”
虞凛勒马,回头问道:“怎么?”
那小兵跳下马来,拂开地上新积聚的、松散的一层雪,下头稍微紧实些的雪地上,是杂乱的马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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