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上下午还得去文会呢。”
文会?什么文会?虞清晏拿勺子的手顿住了。
德申一看就知道自家皇上这是给忘了,提醒道:“楚王殿下也会参与此次文会,皇上前几日让奴婢给记着的。”
哦,对对对,京兆城的春日文会是今个。
可这些奏疏……
“还是不歇息吧,去文会之前,朕先看看折子。”
出宫之前,虞清晏还跑去朝晖殿外头转了一圈。
虞凛的事情,楚王应该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要不要……
虞清晏在朝晖殿门口停留,尚在迟疑,此时里面跑出来一个小内侍。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安。”小内侍扣头行礼,“皇上是来找贵人的吧?贵人同吴越公主去御射场了。”
沐岚?御射场?
算了,到底他这辈子就在宫里了。
“既然不在,那便算了。”虞清晏说罢,转身离开。
春信还在朝晖殿外跪着,明德出来满脸嫌弃地把他揪回了院子。
所谓春日文会,就是每年三月的中下旬,京兆城的文人墨客聚集御华门前,从清贫书生到达官显贵,高谈阔论、以文会友。文会不论出身,只论文采,京中的达官显贵多有前来围观的,若是能得到他们的赏识,有功名的自然在仕途上助益匪浅,纵使没有功名,去富贵人家做个教书匠,总也报酬不菲。
虞清晏手持一柄玉骨扇,挑开车窗绣帘,来的人可真不少。方才还在御书房高谈阔论的江阁老,现在也换了身普通衣裳,坐在街边喝茶。
楚王的车马很好找,绣帘明珠、车辕镶金,但华贵的配饰却一点也不杂乱俗艳,反倒跟虞况这个人似的,清贵非常。
楚王白衣款款,由王府侍从扶着下车,对着周遭拱手。周围文人多着青灰长衫,原本看着还颇有些气度,但现在再瞧,他们就仿佛就是人间浊世,专门来衬托那白衣出尘的佳公子。
三叔如今,也年近不惑了吧?当年娶的是江南灵珧严氏的才女,洪庆年间,也在皇爷爷的安排下纳了几个姬妾。不过便是如此,听说京兆城还有官家小姐想进楚王府做侧室。
文人们开始读自己的文章,虞清晏也跟着听,想看看今年的春闱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文会三教九流皆不禁,所以前来参加的“文人”是良莠不齐。虞清晏听了几篇,确实有佳作,但更多的文章还是毫无亮点、乃至贻笑大方。
虞清晏听着听着就在马车里半躺了下来,打开玉骨扇,盖在脸上。
几篇佳作的作者让德申去比对吏部名册了,大多已经有了功名,而那些劣作,虞清晏早听得不耐烦了。
文会要持续整个下午,虞清晏也就阖眼听个大概。
粗浅直白的文章倒也还好,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引经据典、故作玄虚的,不说人话还能洋洋洒洒扯上千儿八百个字,简直浪费纸张笔墨。
虞清晏把德申叫了进来,问:“楚王听得如何?”
“回陛下。”德申恭恭敬敬地答道:“楚王殿下听得极为认真,甚至等文章读完,还会拉着作者询问。”
虞清晏起身,合起玉骨扇,挑开绣帘向外看去。
方才读的文章正是皇帝最恨的那种,虞清晏听了个神神叨叨的开头,就自个儿盘算起东南军费的事了,今年的军饷都快心算好了,没想到台上那位大才子还没读完。
更没想到的是,楚王正专心地盯着吟诵文章的大才子,时而颔首,时而皱眉。
这篇狗屁不通的东西有听的价值吗?全篇有一句话是阳间人说的吗?
起都起来了,虞清晏也跟着听了一段——没多久就又躺回去了。
不行,还是御史台骂人的折子比较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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