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尊谙论不下去了。
他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后将酒杯重重置于茶台之上,起身望向古今忘忧楼窗外,眉头紧锁道:
“华长灯该是急不可耐了,徐小受,你还有什么事吗?”
库库……徐小受捂住嘴,窃窃发笑:“朋友,你有些焦虑啊?”
八尊谙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
摸无物后,他深一呼吸,释然般松开了剑指。
人当宽容。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见老八夺门欲出,徐小受还真挽留了一下,“还有一句话的事,八先生留步。”
“如果是那种话的话……”
“不是茄子。”
“别提茄子!”
“喔喔。”
徐小受吓得缩了缩脖子。
确实换位思考一下,若自己守护了某人那么久,等到最后归来,满怀期待的坐而论道,却论出了个“茄子”……
对不起啊小八,确实是故意的。
“我!”
“明辨我!”
“我知道答案的!”
徐小受可不敢表现出故意来。
他高声喊话,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他要给答案:“我在时间长河上见了个人,有点东西的这个人,我们相谈甚欢,祂也跟我聊到了这个‘茄子’……”
八尊谙两条眉毛一竖,杀气森森。
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别人不知道徐小受,他还不知道吗?
徐小受立马举手投降:“好吧,你很聪明,确实祂没说过‘茄子’,但我跟你不同,祂以‘香蕉’喻‘我’,我非但没有急眼,相反还立马悟出了一个道理……”
?
八尊谙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他突然意识到,连留步都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他就该直接抽身走人。
徐小受见到的是不是人不重要,徐小受铁定不是。
“嘎吱——”
木门推开。
答案,显得如此无关紧要。
徐小受倒还真急了,他确实想扶小八一把,哪怕只是给到一点启发也好,毕竟人家帮扶了自己一路,也守护、等待了自己足足十个纪元。
他思忆着癫傩的话,以及彼时自己于其言下所得,声音一夹,变得虚幻缥缈,有如道音天降,直指人心:
“八尊谙,你需谨记!”
“剑也好,念也罢,物物而不物于物,念念而不念于念,万般非我,我方为我。”
这话一出,门前将要远行之人,踩出去的半只脚,当场驻足虚空。
要不说人跟人之间,就是有区别呢!
当时徐小受听来有如扯淡的废话,落入八尊谙耳中,这家伙居然脚悬虚空,身子一震后,周身便有道韵波涌而出。
悟了?
这也能悟?
八尊谙你真该……哦,不是,不会悟错了、偏执了,走火入魔吧,小八可要当心呀!
徐小受有些不是很想继续出声,打搅大肥猪八尊谙悟道了。
想想还是算了。
既然说了,一并告知吧。
能悟多少,全看小八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音量调小了一些,努力做到在不干扰到八尊谙顿悟状态的同时,又能从意之方向上,施加一些不算是拨乱反正,只谈得上是雾中灯塔的指引。
正确的方向,我姑且指给你一条,再不济也能修到傩祖的高度。
至于你的道是不是通往此处,要不要选择步进此途,全不干预,看你自己:
“至于,何物为我?”
“此物,常几于道,常几于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故,无从诠说。”
点到为止。
徐小受稍加润色了一番,将癫傩之言,化为己用,也不算是全盘照抄了。
木门口,八尊谙虎躯再震。
他周身波涌而出的道韵更浓郁了,几乎要让人怀疑,是否在这古今忘忧楼中,就能立地封神称祖。
“藏住了……”
可到最后,道韵波纹归敛。
就如八尊谙封剑至老,老我成圣一般。
便连这般行将突破、几欲喷薄的高峰状态,也给他信手敛回了躯体之中,一切归于平静。
“这家伙,如果这也能敛。”
“那这么些年,凡所见、所闻、所感,莫不有悟,可助突破,也全遏制住了?”
“这么能憋,真不会憋坏身子吗……”
徐小受瞠目结舌。
若非古今忘忧楼中还有些事没收尾,他真想跟八尊谙一道出去,一睹三十年后的再一场“华八之战”!
总会有一个大吃苦头的,而不论是谁,乐子因此而生,过程定然精彩!
“受爷……”
木门口,八尊谙面色复杂地回过头来。
他是真想没到,原来受嘴里憋一憋,有时也真能吐出象牙来。
关键这象牙纯白如玉,完美无瑕。
从徐小受嘴里蹦出来,不识他者,真可得一种屎盆子镶金边的错觉。
八尊谙却知徐小受玩世不恭表象下,底色为人间清醒,难得糊涂罢了。
他的底蕴,向来不浅。
而以他八尊谙之资,又哪里听不出来。
仅凭这几句,悟性佳者,不谈明辨我,少说也能撕下蒙在封神称祖前的那层桎梏,直指大道有望。
擅言者不语,三两句,已值千金。
八尊谙郑重拱手,这人情他记下了:
“受爷,多……”
还没谢出口。
茶台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格格不入的爆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尊谙错愕的望去。
徐小受也震惊的转过头。
但见玉面书生空余恨,此时一张脸笑出了肉包褶,伸手不住拍打着茶台:
“啊哈哈……茄子?是茄子,啊哈哈,扣。”
笑出猪叫的同时,空余恨戛然而止。
他定格住,眼神聚焦回来,便望见了面前、木门前两张呆若木鸡的脸,顿时脸色一红,表情立马归于严肃,起身后彬彬有礼一鞠躬:
“抱歉,在下失态了,自罚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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