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楼之护啊……”

听到肯定回复,月宫奴心已经沉下去了。

即便三十年寒狱不出,五大圣帝秘境、大陆五域小事,各皆不曾过问。

但大事或有阿离迂回相告,或闻听雨阁侍女议论聊过,她知之不少。

加之本为圣帝传人,相关祖神秘辛,她更是早有得知,当下语声既出,一针见血,洞破迷雾:

“剑楼,我记得锁的是魔祖之灵,没错吧?”

柳扶玉闻声,猛地抬起头来,脑海里若降下晴天霹雳,已可破开记忆混沌,窥得神秘一角。

月宫奴本也都只是推测,见状却知大致无误,再叹道:

“剑楼十二剑作为封印,剑楼作为锁灵之载体,永世流放于时间长河之中。”

“此乃剑神孤楼影堕入轮回前的最后挣扎,这护,怎会轻易被你带离剑

楼?”

柳扶玉当即脸色一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无声自喃道:“我师尊……”

还有一个师尊?

那看来,柳扶玉也是无意识间中了招,关键问题,出在她那师尊身上。

“令师……”

“师尊寿终正寝,故去十三载了。”

柳扶玉已知面前女子高屋建瓴,有真知灼见,或能堪破局势,不敢多作遮掩:“剑楼并无多大异常,师尊一生也无异常,故去之前,照循旧例,剑开玄妙,留下预言:时机一到,我须携护出楼,寻破局之人……”

一顿,她才转头看向鱼知温:“也就是徐小受。”

鱼知温红唇翕动,轻声喃道:“若无异常,何须破局之人?”

柳扶玉娇躯一震。

这一点,她竟从未思考过!

她出剑楼后,锁定到了徐小受,一路寻随进入了玉京城,迄今半年有余,徐小受尚未跟她去剑楼——他好像很忙?

不对!

柳扶玉若有警觉:“徐小受,被指引了?”

月宫奴美目微含,盯着柳扶玉,似在辨识什么,末了臻首轻摇道:

“纵我多年不出,也知能在祟阴当前,还于神之遗迹全身而退者——徐小受,断不至于被魔祖指引。”

“而若你非有意为之,答案只剩下一个,受了迂回指引和记忆混淆的,

是你。”

我?

我是罪魁祸首?

柳扶玉一急,感觉受到了污蔑,慌乱眼神在鱼知温和月宫奴身上来回转动,想要解释,却不知说什么好。

话语却哽在喉间,她急火攻心,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柳姐姐不会如此!”

鱼知温一语笃定,她相信柳扶玉不是坏人。

但月宫奴话语中的“迂回指引”、“记忆混淆”,又是个什么意思?

月宫奴不语,牵起柳扶玉的手。

柳扶玉下意识有了抵触,最后却没有抽离,任由对面女子圣力流入自己身体之中,肆意探查。

月宫奴放下她的手:“你去过玉京城。”

那是自然!

当时徐小受便在玉京城。

要寻他,要带他去剑楼,除了进城,还能有什么方法?隔空摄人?

柳扶玉尚且不明所以,一侧鱼知温只闻“玉京城”三字,心头一凛,大概已猜出了什么。

“喂喂喂!”

便这时,南冥近海处,随着海浪卷送而来两段身躯,道穹苍一边拼接着自己,一边用手大力拍打着沙滩,扬声喊话,有些急眼:

“月宫奴!说好的"寒狱抚琴三十载,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你跟我在南冥的时候,表现得那叫一个胸无点墨,六神无主,一心只想见你的八……哦,小~八~”

“这人都还没见上呢,你开始给她们出谋划策,还要反过来将我一军了?”

“别忘了!是谁煞费苦心,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只为让你俩破镜重圆——是我!是我道穹苍!”道穹苍十分愤怒,面上表情,是被人背刺了的十二分痛恨。

月宫奴充耳不闻,盯着柳扶玉道:

“玉京城地处圣山脚下,京都大阵更由道穹苍一手缔造,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寻人,便是再行遮掩,他会不知?”

柳扶玉不可置信望向海滩上那已拼接回身体,勉力撑起自己,想要站起来的道穹苍。

真是他? !

而且她寻人时,甚至没有遮掩,那叫一个坦坦荡荡,根本没考虑过什么“迂回指引”、“记忆混淆”的事。

当时谁考虑这个?

那只是师尊遗命,徐小受人带去就好了,考虑这些,莫不是杞人忧天?

月宫奴一眼鉴出无知。

俗世红尘,哪有剑楼隐世之所那般干净?

她沉声说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寻徐小受为什么,也不会多作关注,道穹苍诡计多端,不可能视而不见,乃至避而不察。”

“什么诡计多端?我那叫有所警觉!”后方道穹苍大叫。

鱼知温约莫已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了,接过话道:

“所以察觉到护已出楼,柳姐姐也来自剑楼后,道穹苍本就无需指引徐小受,他也做不到。”

“他只需要通过京都大阵留下天机印记,迂回指引柳姐姐——将之存在、将剑楼存在淡化,徐小受纵然会去剑楼,事有轻重缓急,他以修名为先,并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徐小受同她讲过指引、迂回之引等事。

“一拖再拖,眨眼便是半年,直至鬼佛天降,三祖垂临,更是去无可去,于是这事便搁置了?”

月宫奴微微点头:“冰雪聪明。”

这一声,却无多少赞色,连语气都颇为沉重,显然事情发展至此,已无斡旋余地。

“诡计多端……”

柳扶玉气得发抖,恨不得拔剑,再将远处那爬起来的家伙,砍成两半,沉进南冥中喂鱼。

神鬼莫测道穹苍,她素有耳闻,所以不敢招惹,更没那般想法去靠近十尊座,挑衅十尊座。

她只想完成师尊遗命,回剑楼坐守一生。

不曾想无心犯人,人却犯我——道穹苍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她甚至完全不知!

难怪徐小受修古剑术,乃至修名剑术,剑楼这般大好修剑之地,去观一眼都有成长,他居然从头到尾都不心动。

原来不是不心动,问题出在自己和剑楼,于徐小受而言,皆“被迫”失去了吸引力。

“迂回指引……”

抬眼望天,夜色如洗。

死寂无声的夜空,不凝望时它存在,凝望时它亦存在。

只是较于前者,夜色间有如多了无数双诡异之眼,一直注视着自己前行;无数双隐形推手,导引着自己行进方向。

柳扶玉突然感到浑身乏力。

她置身棋局,化为棋子而不知,被肆意摆布,行将头破血流时觉察,身后却已无退路。

夜色如此寂寥,夜空如此恐怖。

而当垂眸望回现实之时,那缔造恐怖的始作俑者,正如诈尸般拼接完了自己,扭曲起身,蹒跚行来。

“所以是你想要放出剑楼魔祖之灵,令其降临五域?”柳扶玉瞳孔发颤,不知此举于道穹苍而言,有何利好。

道穹苍一步一踉跄,身上伤势似还没修愈完全。

他面上带着笑,带着渗人的似笑非笑,微妙而惊悚,像是个仿真的假人,根本也懒得搭理蠢人发言,只自顾自道:

“三位,无知是福,停止思考,可得心安。”

“继续讨论下去的话,或有大难加身,恐怖降临,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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