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哦,应该是越崇武,北越国太子殿下,毫无形象地一手酒杯一手筷,坐正位吃得热火朝天。
见乔佚走进,他踢了下身边的凳子,“你坐这儿,来,喝酒。”
乔佚坐了,默默和越崇武对饮三杯。
成雪融理了气,这才在乔佚身边坐下。
“呀,太子殿下呀,您真是白瞎了这身蟒袍了,这坐姿、这吃相,您注意点行不?”
越崇武抬眼扫了下成雪融。
“哼哼,说那啥、其言也善,我看都是骗人的,你看看你,都这时候了还改不了牙尖嘴利的毛病!”
这话一落,满屋静默。
两熟釜咕咚咕咚响着,诱人的香气萦绕众人鼻尖。
董志林才刚起了身到越崇武另一边去坐下,听了这话,又跑回来跪在成雪融脚边。
“殿下,原来您……唉,这么大的事,您怎么能瞒着?往后、往后可不知太后娘娘怎么难过了……”
“一,董志林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殿下。你说的那什么琼英、什么公主,早死了。”
“二,董志林我问你,我快要死了这么大的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成雪融这话问的是董志林,目光却环视了屋内众人一圈。
越崇武拿着筷子照样吃喝、卫子凌拎着面具照样浅笑、杜仲、杜衡跪在地上低头不说话。
看着,像是杜仲、杜衡泄密了,可她竹桐山求药无果之事,明明只有越崇武、卫子凌知道。
一片混乱,说谁都不对。
再说,这事追究了有意思吗?
“起来吧董志林。”
“如你所说,等我死了,梁姐姐会很难过,所以,这事你瞒着。”
“啊,殿……”
“我也没那么快死,我还要回鎏京一趟的,我父皇……我到现在都没给我父皇上过香呢。”
“……是。”
成雪融见董志林又快要哽咽不能成语了,气得几乎想踹他。
“咳咳……董志林我拜托你,你好歹也是咱大成出使北越的使臣,代表的可是咱大成煌煌国威,你跪就算了你还哭唧唧的学得跟十五一样!咳咳……我问你,你是不是想把我大成的脸给丢干净?”
董志林这才挺直了腰杆,抹干眼泪扬声答了句“微臣不敢”,回到越崇武身边去坐好。
“杜仲、杜衡,你们也起来,镇北侯乔佚已死,如今坐在这里的,只是西域人士白无双。”
“嘿,老白。”
越崇武喊了一句,给乔佚满上酒。
“我承认,无双是个好名字,但是你家那丫头,啧啧,张口闭口地喊,喊得太腻人了,反正这名字我是叫不出口,行了,以后我就叫你老白吧。嗯,老白这名儿挺好。”
说着看到杜仲、杜衡还在地上跪着,又喊:“喂,你们两个起来,再不起来我要踹了。”
卫子凌走过去拍拍两人肩膀。
越崇武却忽然学起了成雪融,清咳着,问乔佚,“这个……魏先生,要不……你喊他老卫吧?老、老卫这名儿如何?”
“不错。”
越崇武自见了乔佚,噼里啪啦就一直跟他说话,可说了这么多,乔佚就只有“不错”这两字是真的跟他说的。
成雪融看得都笑了。
这两人一冷一热,到底是怎么建立起那坚定不移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的?
还有,同样是坚定不移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的,越崇武怎么一说到卫子凌,还结巴起来了?
有意思。
这时,成雪融忽觉身边有动静。
偏头,看到卫子凌在她身侧落座。
她看了一圈,八人桌。
越崇武居正位,他的“异姓兄长”董志林坐他左侧,再往下是杜仲、杜衡。
很对,尊卑有序。
那么,作为东宫第一智囊的魏先生,本来是该坐在越崇武的右侧
可越崇武一见乔佚来,就让乔佚坐了右侧首位,然后她接着落座。
所以,卫子凌坐她身侧,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成雪融按按鬓角,暗骂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从竹桐山下来,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她回想了很多。
关于卫子凌的,有许多她从前从未想过,但时过境迁后再想,隐约间似乎又懂得了。
方才她下马车,卫子凌出门来接,发现那件大氅是他从自己身上脱了给她披的,她心里有些触动。
可卫子凌此人,你是看也看不透、想也想不通。
他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给你披大氅,这会儿又这么大大方方地坐在你身边。
旁人……别说旁人了,就算是成雪融本人,也不觉得他这光明正大之举有什么不妥。
成雪融扶额心想,该不会真是我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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