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懵逼地问完了,想一想,猛拍大腿,想起来了。
那是好多年前了,主子忽然厌恶了江湖生活,决意投军报效家国,要走时他问自己和杜衡。
“做杀手是杀人,当兵也是杀人。做杀手杀人,杀的是自己人,当兵的杀人,却是在保护国人。你们,选什么?”
其实他和杜衡自小就是过的江湖漂泊、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杀人就要被人杀,哪里管过杀的是什么人。
那时候之所以选择跟着主子投军,不过是为了报恩、为了主子曾救过他们的命、还毫不藏私将许多武功、秘法都传给了自己。
刚入军营那会儿,真真是吃、喝、拉、撒、睡、说话、走路,没一个习惯的。
可身体不自由,心里却很自在。
几年下来,在军营里,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小弟,还成了家,有了割舍不断的牵绊。
这时候要叫他们离开,回到以前江湖中的黑暗,他们才真是不舍得、不习惯。
杜仲是抢一样地说出自己的决定,“大帅,我觉得当兵挺好的,没想过再回去。”
乔佚伸手去拍拍二人肩膀,“真男儿。”
“那……老白,你往后的打算呢?”
为了这个终于正确了的称呼,乔佚专程对杜衡笑了笑。
淡是淡了些,但能让人一眼就察觉到,也是难得了。
“何必明知故问?”
明知他要与成雪融生死相随,何必一而再、再而三、苦苦追问。
“老白,你这才是……何必呢?”
“是啊大……老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乔佚抬眼来看着杜仲。
“啊不是,是……死者长已矣,存者长、长……”
乔佚转眼去看着杜衡。
杜衡清咳,“杜仲最近跟着太子殿下念书,太子殿下念书不看书,想起一句念一句,把杜仲带歪了。”
乔佚抿唇。
与江离相识多年,江离的文学如何,他是知道的。
不敢说三步成诗,但成语、诗词、歌赋,背一背还是不至于出错的。
这般示弱,到底是为何?
这时,杜仲终于想好了自己该说的话。
“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老白,姑娘她从最开始那次为你落水,到后来雪山上为你解蛊,要的都是你好、你活下去,你不要辜负了姑娘的期望,让姑娘在天上看着也开心些吧。”
乔佚专程对杜仲也笑了笑。
仍是极淡极淡的一下抿唇,但那其中的笑意,真的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说这些都太早了,雪儿她现在……还挺好。”
挺好?
杜仲、杜衡可一点不认为成雪融好。
数月不见,瞧成雪融都瘦成啥样了?
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又动不动地就咳,好像风刮大一点,都能把她吹跑,或者是吹趴下。
“况且,杜仲你刚才说的也对。”
“死者长已矣,存者长……戚戚。”
她死了一了百了,独留自己在这世间凄然、戚然,有什么意思?
“吃饱了,回去吧。”
乔佚站起来,长吁一口气。
刚才他离席,是离得太冲动了,江离脾气变冲了不少,可别又气着了成雪融,害成雪融咳嗽。
杜衡急步拦着乔佚,退一步,狠狠给他跪了,重重给他磕头。
“大帅!主子!您”
“我,意已决。”
乔佚冷冷说完这四个字,绕过杜衡,走向大门。
杜衡愣在当地。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的性子,他哪里不了解?
主子性子冷、性格拗,他做下的决定,没人劝得了。
成雪融回席、落座。
她面前,冷了的药粥已经撤了,碗里的涮菜涮肉是刚添上的,酒杯里装的还是红枣茶,热气氤氲。
跟董志林说了好一会儿话,嗓子干痒又想咳,她拿起红枣茶喝了。
刚放下,身侧卫子凌又帮她满上。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终归没再拿,转去拿了乔佚的酒杯,拎起酒壶就要满上。
卫子凌轻轻压住她手腕。
“姑娘,您咳得厉害,不宜饮酒。”
“我知道,咳起来我自己也难受,叫自己受苦的事,我不会做。”
卫子凌缓缓地撤回自己的手。
成雪融慢慢地,斟了满满一杯酒。
“但我有事相求,为表诚意,这酒再不该喝我也得喝!”
她说完这句话,一仰头闷了杯中酒。
语速快、手速更快,卫子凌伸手来抓,却只抓到她皓白手腕闪过留下的一抹残影。
随之,她咳声响起。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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