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那边一射之程似是断崖,鼻端闻到江水腥味,耳畔传来江水拍岸之声。

他已奔到猎苑北部边缘,这里本该有卫士,然而空荡静谧。

第三支箭从森林中穿出,射穿萧黯坐骑马铠,正中马腹。

坐骑吃痛受惊,萧黯跌落马下,坐骑狂奔进森林。

紧接着,接连两只破甲箭奔王府家奴而来。

家奴滚落下马,护卫萧黯后退,边开口呼救边向林中还击。

无卫士来救,也看不清林中的偷袭者。

围栏外靠近断崖处有一座巨石,可为壁垒。家奴破木栏,护萧黯后退。

萧黯后退,双目却盯着密林处。

那里,凶手渐渐显身。

他骑在马上,身着官制甲胄,带着面帘,辨认不出是谁,倒像是一员卫士。

他拉满了弓,三棱箭锋直对萧黯无遮无挡的面门。

萧黯主仆三人都不敢再动。

他们只有数十尺的距离,只要他放出破甲箭,什么铠甲也挡不住,怎样都躲不过。

嘭!他射出利箭!

家奴抢步挡在萧黯身前,萧黯一动未动,那箭簇擦着兜鍪顶上的雀翎,穿越围栏,疾速向北,直到掉入断崖。

凶手摘掉面帘,陈绍世的脸露出来。

他似有话,正要开口,却突然变色,

他目露凶光,做了一个奇怪动作,用下巴向北方萧黯方向一扬。

几乎同时,数支破甲箭从森林中穿出,目标直指围栏内外的四人,包括陈绍世。

陈绍世立即灵活闪避下马,以重铠马为盾还击。

萧黯身侧家奴中箭倒地,另外家奴护着他退至巨石。

家奴举弓欲反击,刚探出头,就被利箭穿颅而过。

萧黯心痛惊怒,挺身而出,拉满弓弦,放出利箭,正中一人面帘,他应声倒地不起。

陈绍世已抵不住对方合围攻势,滚过木栏,也向巨石处后退。

十数名包裹严实的甲士出现在森林边缘,他们是冷酷的猎手,铁塔一般沉默的射击。

陈绍世右侧上臂被一箭贯穿,再难还击。

萧黯以巨石为掩体,不断还击,命中寥寥。

他的箭壶中总共有二十支羽箭,以萧黯的臂力,这些普通箭簇不可能穿破铁甲。

他唯有朝对方面门射击,或还有些杀伤力。

萧黯拼力还击下,在最后一支羽箭耗尽前,陈绍世逃至巨石后。

陈绍世左手抓着弓,他的箭壶里还剩有两支破甲箭。

萧黯要换弓箭,陈绍世摇头阻止。

就在他们回身躲避的空档,对方的箭簇已密布。两人稍有冒头,便可能头颅不保。

众甲士逼近木栏,剿杀石后两人如同围猎困兽。

胜局已定,森林有两骑显身走出。

两骑一主一从。

为仆从者像其他随侍家奴一样皮甲铁胄,可见内里穿着的黑布袍。

为主君者身着光辉银甲,面戴饕餮纹银底鎏金障帘。

可见面帘后一双细长双目露出兴奋与恐惧交杂的光。

陈绍世突然在巨石后破口大骂:“庾人,王鞍,龟儿子,言而无信!”

污言秽语传到这侧,马上主仆变色。

庾眼中兴奋之光消失,代之以愤恨。

骂自身尚可忍,辱及家中亲长,实难容忍。

庾咬牙切齿:“此僚该五马分尸!”

主君不好对骂,黑袍家奴高声回应道:“陈绍世,甘为他人鹰犬,贱如泥土,死到临头,还辱骂尊上,算什么志气?”

陈绍世无处可退,也无力还击,唯有嘶声叫骂:“你是谁家之犬?在这里狺狺狂吠!”

黑袍人还口:“你才是犬!无脊之犬!”

陈绍世毫不相让:“你是摇尾犬!你是龟孙庾身边的摇尾犬!”

黑袍人也不是伶牙俐齿之人,一时难以压制,庾气的七窍生烟。

萧黯在那边也高声喊:“庾!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杀我?”

庾自持身份贵重,不肯与陈绍世对话,听萧黯开口指名道姓,也便不再隐藏身份,不无得意道:“萧黯,当日你在蓬莱一番做作,便是给我看吧!我不管你们主从什么阴谋诡计,我不过将计就计,引你们速来送死而已!”

“庾,放你娘的屁!”陈绍世又破口大骂。

陈绍世在大骂中,举剑砍断贯穿右臂的箭柄,一气拔掉,血淌了下来。

庾闻听污言秽语,愤怒至极,他自幼饱学圣人君子之道,哪里会骂脏话,再和他这样的人对骂何等失身份。

庾只能忍下气,高声对众甲士怒叫:“戕之!灭之!疾速!”

甲士数人穿过围栏,持长枪逼近。

另有数人持弓继续放箭。

萧黯与陈绍世和对方叫骂了这么久,仍无人听到来救。

看来他们已将戍卫此处的卫士远远调开,周围两里或已无人。

只有虎视眈眈的猎手和无路可湍猎物。

箭簇仍呼啸从巨石上掠过,持长枪甲士已渐渐逼近,。

陈绍世与萧黯无法交谈,只能目视。

持枪甲士已接近巨石,突然听闻陈绍世道:“晋宁王!你我与其命丧人之手,不如同归于尽!”

随即就见陈绍世拉扯裹挟着晋宁王萧黯,几步跃出,跌落断崖。

同时,数枝箭簇追落而下。

随机只听有落水声,持枪甲士忙奔赴至断崖处,看下方冬雾冥冥,江水滔滔。

庾也忙忙赶上来,俯瞰下方断崖不过数丈高,但是江水湍急,人穿重铠跌落下去,哪里还能看见踪影。

庾仍不放心,吩咐身侧黑袍家奴,带两个识水性的悄悄下去寻找,见到尸体才罢。

黑袍人领命而去。

这边开始收拾战场,伪造陈绍世刺杀萧黯的现场。

庾心道,未想这陈绍世果然恨萧黯入骨。

他射击萧黯那最后一箭或许果真是意外失手。毕竟在马上射击,除了胡人,谁又能做到箭无虚发。

后悔自己本该更沉住气,待他们两败俱伤后再动手。

又想,陈绍世此人狠戾,若收为已用,也是一员干将。

转念又想到他刚刚辱骂他的下作话,登时又觉得这样龌龊人该当千刀万剐,让他跌落江中淹死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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