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一堵墙,像是无数次经过。他不禁好奇起来,院子里的人在做什么呢,是低头绣花还是对镜梳妆。
梦里痴痴念念,百转千回。
“婉婉,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甘心。”
大雪压枝,寂然无声,纷纷扬扬一场雪,掩盖住一地血。
京城腥风血雨,公主府上却是安静的像是没住着人。
金罗还坐在原处,手里是他留下的玉佩。
上好的玉脂,触手却是彻骨的寒意。
她想回忆他从前的样子,却发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在她记忆里出现过。
大婚时,她心有不甘,连看他都未看一眼,一身白,就这样嫁给他。
后来她便住在了这个院子里,布置的精巧,连她都惊讶怎么就处处合她心意。
不是没人刁难她,只是那些刁难过她的人总是第二日就消失不见了。她从前觉得如有神明庇佑,现在想来,不过是他暗中帮她处理了这一切。
“齐衍。”她张口,竟是唤他的名字。她平日是断不会喊他齐衍的,迫不得已也是一声冷冷的齐大人。
没人回答她。
从前她未喊过,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应她,现在她没机会了。
“公主,太傅让臣来接您回宫。”
“是思思的意思吧,她可好?”她看见王景默然,突然轻轻笑了。
“王大人,我回哪里去呢?我没家了。”
临到最后,她才意识到,她拼命逃离的地方却是她最后的庇护之所,她恨的那个人却是唯一一个甘愿用命护住她的人。
“公主放心,平阳王成不了气候。齐....齐衍死后,平阳王似乎被激的乱了阵脚,未等到时机就想要攻下上阳,被冯将军拦下了,想是不日便可降服。”
“王大人,我不怕他们,我也不怕死。”金罗轻轻摸着玉佩。
王景若是方才不懂,现下看见公主手中那块刻着衍的玉便什么都明白了。
“王大人,你别笑话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偏偏想要留在这。他走时候跟我说,让我好好待在这,他死了,我却还是记着他的话。”
“公主节哀。”
他一时也不能接话了,齐衍死在谁手里他清楚的很,他眼前一会儿是锦衣卫沈大人的脸,一会儿又是齐衍死时的惨状。
“你们不必愧疚,也别可怜我。他不是乱臣贼子吗?他死的应该,他若还活着,我许是还同从前一样恨他。”
“你走吧,我留着。”
“是。”王景再无可言,他无权更改金罗的选择。倒是赵太傅看的明白,一早嘱咐了不必强求。
府上的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倒是剩下几个老仆,怎么也不肯走,说是世子对他们有恩,留下来是报恩。
像没想到还会有人真心地感念他,金罗难得有耐心的坐在院中的木椅上。
“同我讲讲齐衍吧。”
那些老仆也有些惊讶,一时没能开口,金罗却以为他们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便说。
“就讲讲他...喜欢什么,平时做些什么,他..常回府吗?”
“世子每日都回府上,哪怕再晚也一定会回来,世子每日回府后就在院前点一盏灯,有时世子会出去走走,没多久便回来。”
“他日日回府?”金罗不是不知道他在大理寺有多忙,就连沈大人也是常常住在大理寺。
那老仆人有些沉默了,眼里有泪。
“小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世子说,他挂一盏灯是为了等人。他日日回来,是怕....是怕来的人找不到他......”
金罗说“够了。”
“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那些人走后,院里便只剩一片漆黑了。
他是狡诈,是卑劣,是生生死死都要纠缠她,让她心怀愧疚,让她难以心安。
周金罗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生他从没有纠缠过她,死了却是她要纠缠他。
她起身,想去看看那个挂着一盏灯的院子。他等了那么久,日日耗着,不会累吗。他该知道的,永远都不会有结果,她永远也不会去找他,可偏偏他要留着那盏灯。
走进他的院子,她顿住,一模一样,水池在西,假山在东。玉石桌,花草树木,别无二致。
走进他的书房,笔墨纸砚,文书典籍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他就坐在那,在观书还是在等人?
她突然就落泪了。
书房里还烧着炭火,许是那些下人以为世子晚上便回来,早早便安置好了。
书房内正暖着,她这一日心力交瘁,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那人说“婉婉,我在呢。”
她看见身边的黑衣少年,她扑在他怀里。“你没死吗?齐衍,你还在呢。”
他微凉的手摸在她的发间,没有回答她的话。
“齐衍你快走,你父亲已经被冯将军拦住了,你快走。”
他微笑的看着她,安抚一样的说“没事了,别怕。”
她慌乱的不成样子,推着他,让他走,他却突然消失在眼前了。
“公主?”
她惊醒,身边的下人吓出了冷汗,生怕她出了意外。
原来是一场梦。
物是人非事事休,他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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