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请节哀。”
“请节哀……”
眼泪如滚烫的海水倾泻而下,苏忆满脸泪痕,无力地大声哭嚎:“你们胡说什么?!什么节哀!我不许你们乱说!”
面对她的哭嚎无礼,他们也没有生气,只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爷爷,你不生气吗?他们那样胡说,你不生气吗?”苏忆昂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用力晃着老人的手臂。
老人双眼无神,手臂任由被她晃,好半天,他才迟缓扭头看着她,然后拉着她来到场地正中间。
很多人手里拿了一支白玫瑰,或是白菊,排着队走向前,对着两块石头鞠躬献花。
见他来,所有献花的人都退让下去,苏文煊拉着苏忆走到两块石碑前。
苏忆慢慢扭头去看石碑上刻着的字,从震惊,难以置信,到绝望,悲伤像决堤的湖水,一点一点将她吞没。
此时,她多希望她不识字,要是她不认识字就好了。
这样她就不会看到残酷的真相,她就不会知道残酷的事实!
墓碑上金色的字体鲜明地刻着,爱女――苏以涵之墓,以及并排着的,贤婿――林承桢之墓。
眼泪轰然掉下,像一颗炸弹在她心里引爆。
“爷爷,你别开玩笑了。”苏忆笑着说,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她还是摇着头:“不是的,爷爷,这不是的,你把爸爸妈妈藏哪儿了?”
苏文煊定定地立在那儿,默默地注视着面前那两块安静的墓碑,风雨不动,像一座小山。
她扑上前,抓扯着爷爷的衣袖哭着说:“爷爷,我知道…我知道爸爸妈妈惹你生气了,可是你别不让他们回家啊……”
老人苍老深邃的眼终于有了温度,他红了眼,嘴唇紧抿却依然不开口说一句话。
“爷爷,你老糊涂了吗?这怎么可能呢?爸爸妈妈只是出去上班了,怎么可能呢?都是骗人的……”
苏文煊闭了闭眼,满是沟壑的脸皱在一起。
“都在骗我,都在骗我!”苏忆迷茫地看向四周,悲伤的人们,流泪哀伤的人们,他们目光注视着自己,那是什么?
同情,怜悯。
“你们都在骗我!”苏忆发了疯一般,冲向供花的案台,将案台上的花狠狠摔在地面,脆弱的白玫瑰花瓣被摔散,散落一地,七零八碎,残破又美艳。
众人被吓了一跳,躲得远远的。
带刺的玫瑰花扎破了她的手,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
她又冲向摆放烛台供品的案台,一挥手,将上面的物品全数扫到地面,香烛,供品乒乒乓乓地掉落一地。
像撒气一般,她噗通一声跪到母亲的墓碑前,攥着拳头,拼命敲打着冰冷坚硬的墓碑:“你放我的爸爸妈妈出去,放我的爸爸妈妈出去!放他们出去啊!”
直到拍到后面,她哭得没了力气,却还是在敲:“把他们还给我……”
“苏小姐失智了!”
“疯了疯了……”
大家被她疯魔的举动吓到。
“忆忆!”
突然,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裹住,紧绷的神经被掐断,徒然松散下来,她整个人疲软地瘫坐下来。
苏文煊弯着腰,蹲在地上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墓园内安静了好久,她都听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声。
直到她听到耳旁沉重的喘息和吸鼻子的声音,爷爷哭了。
一个老人,面对自己的女儿死去,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他是有多么无力,多么痛苦?
岁月在他苍老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浑浊的老泪从他那历尽艰辛的眼中流出。
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深深扎在他的心里,他那年迈,衰老的心脏被刀狠狠地扎了几个窟窿。
他半跪着抱着娇小的苏忆,像是抱住了自己的所有,他满是皱纹的双手捂住苍老的眼,终于哭了出来。
“我可怜的小孙女,我可怜的孙女啊!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年迈的老人抱着她泣不成声,沙哑的嗓音像是干涸的枯河,老态龙钟,无限悲凄。
以前总觉得爷爷的肩膀很宽阔结实,此时却如此单薄,老人哭得像个小孩,带着无限悲怆,“爷爷也没有女儿了,爷爷没有女儿了,爷爷只有你了……”
她没有了爸爸妈妈,爷爷也同样失去了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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