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生扔下一句话向厨房走去：“这么多户凭什么先来我家。”
冯清水一看，和他说不下个长短，就只好继续再往下走，这时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冯清水他们径直挨着顺序走进了下一家，与前不同的是，这家老板却出乎意料地热情，又倒茶又倒水，顿时让他们几个发凉的心感到了一种难得的温暖，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人，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随和人。
没等他们开口就主动说：“您们是来检查税款的吧？我这里可是一分钱都不欠啊，月月清，这个情况小白最清楚。”他笑眯眯的，看着姓白的专管员很和气地说。
“把你去年到今年上半年的税票都拿出来，还有税款核定表。”冯清水没有接他的话。
说着，回过头来和专管员说：“这个饭店还真不小，一个月定多少？”
那专管员想了想：“应该是五、六十元钱吧，等他拿出单子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那人就从里间抓出一卷带着灰尘的东西来，展开一看，还真是税票，从票面上看都是50元的定额票。
冯清水数了一下，总共7张，也就是去年一年到今年上半年一共交了350元税款。
冯清水又望了望饭店里面的一排雅间，顺口问专管员：“这么大的饭店一年半只交了350元？”
身边的吴玉春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么大的饭店一个月定一百元也不算多。”
“哪有那么多利润，光看着大，生意不好做，一条街都是饭店。”老板看着那个姓白的专管员说，一副请求为他解脱的样子。
姓白的专管员没有说什么，看他的眼神似乎与这家饭店的老板相处的还不错。
冯清水早已听说税务所和专管员在各个辖区和管户中都有“关系户”，这几乎是普遍的行业潜规则，否则的话，他们自己吃吃喝喝，所里招待客人从哪里开支？故意说：“十几张桌子，一个月就征50元，这也太少了，明显偏低，这次往高调一下。”他说这句话其实也带有试探的成分。
专管员不语，似有难言之隐，和老板对看了两眼。
老板也似乎在等待着专管员为他说句话，看看专管员不啃，就摆出一副央求的姿态：“稽查队同志，在这一片我们这已经是够高的了，再往高调实实是负担不起了。小白知道我这里的情况，看着桌子摆得不少，真正吃饭的不多。”说着，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那专管员。
“这个饭店交税很积极，是咱们所的熟人，和胡所长惯熟。”专管员看着憋不过，只得为老板说了一句话。话不多，冯清水对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同行之间不想相互拆台，再说，也只有这一家还十分和气，礼貌接受检查，心中似有不忍，也就不再说什么。临出门撂下一句话：“你随后到税务所重新让小白他们给你核定一下税额。这次清查就是要把低的调起来。”
接着，冯清水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中午时分正是饭店做生意的时候，趁着有人，再看一户。抬脚走进一户涮锅店，店里有七八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老板正吆喝着顾客点食谱，见他们近来，脸顿时往长一拉，声音嘎然而止。也许他刚才已经听说了税务局在清理税款，也许他不愿意看到穿制服的人，总之看上去一脸阴沉和不悦。眼睛耷拉下去，对冯清水他们不加理睬。
冯清水走近他问：“谁是店里的老板？”
“怎么了？”那人凶巴巴地问，眼睛扯成了三角形。
“我们是地税局税务检查组，这是我的税务检查证，请你们老板配合我们检查。”冯清水说着，顺手把随身携带的税务检查证掏出来在那人眼前亮了亮。这个习惯是冯清水在税务监察室的时候养成的，许多税务所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亮证检查这个习惯，不过，他们平时只是负责管理，根本用不着税务检查证，就凭那张脸，走到哪里纳税人都能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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