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自知此番华年与苏老太爷过来,她便不好开口,只好安分地站到一旁,等着华年与苏老太爷进来。
没有想到锦瑟也在议事殿,华年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头,径直走到锦瑟的跟前站着,低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锦瑟摇首,正准备开口问华年对婚事如何作想,便听得苏老太爷沉声道,“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老夫都不会赞同瑟儿在这个时候嫁给安王。”
崇准早便料到苏老太爷会是这般反应,捏着手中的珠串转了转,面无表情地应声道,“此事既定,容不得任何人反驳。你莫要以为,朕教你回京,便赦了你的罪。”
听闻崇准这般说,苏老太爷明显沉下了脸色,却没有因为崇准的话而心生怯意,反而声音更冷,“瑟儿而今还未及笄,你却为了己身利益将她兀自推出去。景康帝除了利用身边人,还能做什么?”
锦瑟知道苏老太爷因为惠妃之事,对她的婚事很是在意,可没有想到他而今才将将回京,便与崇准迎面冲突,不禁蹙紧了眉头。
崇准依旧面无表情,连得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看着站在一旁的锦瑟淡淡道,“朕会昭告天下,安王于五月初五迎娶八公主南宫锦瑟。”
锦瑟与华年都没有想到,崇准会这般应对此事,可他们婚事已定,不过是再等上几月,便能如崇准的愿嫁给华年。与其说是崇准要她顶替已逝的八皇姐嫁给华年,不如说是直接抹去了八皇姐的存在。也就是说,日后她便要顶着八皇姐的身份。
不等锦瑟开口,华年便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不管是真是假,本王迎娶的都只能是九公主。”
锦瑟怔愣地抬眸看着华年,心头微微顿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件事只有她自己觉得很重要,没成想华年竟也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想到这,不禁反手将华年握得更紧。
崇准正准备开口,可见着华年与锦瑟紧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改口道,“你们既是不在意,朕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苏老太爷,小辈自己的事便由他们自己做主,老都老了,还跟着掺和个什么劲?”
说完,便全然不顾苏老太爷铁青的脸色示意站在一旁侍候的宫人将座椅搬上来,教苏老太爷和华年锦瑟三人坐下。
“朕此番唤你们过来,是为商讨焦全一事。”
听闻崇准这般说,锦瑟下意识地挑了下眉头,后宫女子干政一向是崇准最忌讳的。先前他当着众人的面问她该如何给陈世德安排职位也就罢了,可焦全一事涉及皇位争夺,甚至于当年之事。
不管对于在座的何人来说,当年之事都是一个痛点,没有之人能够轻易地说出。可若提及焦全有谋逆之心,意图篡位,于崇准皆是讽刺之意。更何况,即便崇准不知她知晓当年之事,便是在通晓其过程的外祖父和华年面前,崇准定也难以拉下面来。
可教锦瑟没有想到的是,崇准连得藏着掖着都没有,而是兀自开口道,“谋逆之人罪当诛,焦全若当真由谋逆之心,朕绝不会手软。”
这么些年来,华年早便看厌了崇准这般厚些脸皮的模样,面色不变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倒是苏老太爷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若当真如皇上所言,谋逆之人该诛,苏家定也难逃一劫。”
当年将苏家发配北疆,一是因着苏老太爷知晓他篡位的来龙去脉,并与那些老臣力保华年。他将苏家发配,不过是杀一儆百。
二是因着坐上皇位之前便信焦全之势娶了而今的皇后,之后焦全不喜苏家势大,上谏弹劾,说是苏家意欲谋逆。他本就对苏老太爷先前不愿助他坐上皇位而耿耿于怀,将苏家发配北疆全然是顺水推舟。
三便是因着苏老太爷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想来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皇帝不喜听好话,而苏老太爷偏就不是说好话的人。他不说好话也就罢了,什么话难听他便捡什么话来说。愈是这般,崇准对他便愈是不满。
崇准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冷声道,“也正是因此苏家被发配北疆,在北疆待了这么些年,老太爷还没有待够吗?”
被崇准这么一说,苏老太爷也被勾起了火气,也跟着冷声回应道,“发配北疆算得了什么,苏家说到底还有几个开枝散叶的子嗣,而今也重回了京城。景康帝在京中吃穿用度虽样样不缺,可后宫嫔妃没个争气的肚子。再如何,日后也会比苏家落得凄惨。”
他苏老太爷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而今左殊顺利在前朝立足,有了开枝散叶的人,他没什么好惧的。反倒是崇准,瞻前顾后地尽是些拿不出手小家子气的手段,当真不值得他叫一句皇上。
听完苏老太爷这番话,锦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面色难堪到极致的崇准,不由地抿紧了唇,心中跟着暗叹起苏老太爷的勇气来。
苏老太爷话音一落,华年便紧随其后嗤笑道,“苏老太爷有所不知,本王既是迎娶了小锦,皇上便会传位于我。这般兜兜转转,费尽了工夫,到头来不还是什么也没捞到。”
见华年而今在崇准面前也不在以君臣相称,听着他话中的意思,娶她只是因着崇准会将皇位传给他。锦瑟不禁愣愣地看向华年,眉目中满含着不解、试探以及压抑不住的情绪。
她而今只要见得华年与崇准正面冲突,便抑制不住地想起先前在南蛮冷地时她做的那场梦,那场压制着她教她呼吸不得的梦。
崇准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看着苏老太爷一字一顿地缓缓道,“只要焦家受俘,苏家当年之事便就会真相大白。老太爷自可重回前朝,而苏家的男丁朕也会给他们在朝中安排适宜的位子。”
说完,又唯恐苏老太爷讥讽地补充道,“老太爷与其在这儿同朕怄气,倒不如听朕所言,为苏家男丁谋个出路。老太爷享过了福气,苏家的其他男丁可没有。至于那王秋生,想来老太爷也不愿教他一直这般顶着旁人的身份过下去。”
听完崇准最后一句话,苏老太爷这才算是变了变脸色。他前后左右都想了个遍,没成想崇准竟知道左殊的真实身份。
锦瑟自以为行事谨慎,绝没有出半点差错。崇准能这般一语道破,当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景康帝莫要以为老夫帮着你指控焦家是为了南宫一族。”
听闻苏老太爷这般应声,崇准便就知道苏老太爷这是应了他的话。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眸看向华年道,“朕无需你做什么,想来你自己已经将要做的事安排妥当。毕竟即便此番焦家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便是依着焦全的行为做派,你也绝不会任由着焦家这般肆意妄为下去。”
华年勾了勾唇角,算是应了崇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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