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婆子离开,十娘便凑到锦瑟跟前轻声道,“娘娘,而今您同张夫人的关系还未好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地步,而张夫人最不喜的便是旁人插手她的事。若是贸然因着此事伤了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和气,怕便是得不偿失了。”

锦瑟轻笑着摇了摇首,“凡事都有两面性,说不定此事更能拉近张夫人同我同安王府的关系。”说完,便转眸看向林管家道,“劳烦林管家遣人去张府递个信,就道锦瑟不会儿便过去。再备辆马车过来。”

林管家微微颔了下首,便退了下去。林管家是整个王府中最寡言的人,除了必须要通过他的口说出的话,素来是一副沉默缄口的姿态。

令锦瑟没有想到的是,她一进张府的前厅,张夫人看也未看她一眼,只一心拨弄着婢女手中捧着的花盆中的植株,淡漠地开口道,“没成想安王妃今个儿过来只是单纯地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送柴伙计。”

锦瑟怔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张夫人会率先知晓此事,可她却丝毫不急,总归此事张夫人早晚都得知道,这般一来,便省去了她不少拐外抹角地左一句右一句的麻烦。浅笑着应声直言道,“他母亲躬亲过去安王府求情,教新妇说与夫人听,新妇也不好拒绝。”

张夫人不置可否地轻嗤了一声,收了正在摆弄那株植株的手,示意婢女将此物端到锦瑟面前,一边拿帕子擦拭着沾了些许泥土的手指,一边看着端在锦瑟面前的植株淡淡道,“这植株说是几日不饮水不着光也能活下去。”

锦瑟闻言,抬眸看了张夫人一眼,便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植株来。这植株被栽在一个很小的花盆里,模样瞧起来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仙人掌。

“可依本夫人看,莫说几日不饮水,单是几日不着光也活不长久。”

听闻张夫人这般说,锦瑟收回打量那棵植株的目光,转眸看向张夫人点了点头,应声道,“夫人说得在理,只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张夫人没有想到锦瑟会冒出这句话来,不由地轻声笑了笑,“你非本夫人,也管不得本夫人如何作为。”

锦瑟不置可否地浅笑着点了点头,“新妇同夫人接触不多,却也透过夫人的言行举止知晓夫人明辨是非、明察秋毫。先前未成亲时王爷便多次在新妇耳边提及过夫人同张大人,说是难得京中还有如此清廉公正的人家。新妇便想,王爷说张大人清廉公正,是因着张大人在朝中刚正不阿。

可既是又道张府清廉公正,便就是因着夫人的治家有方了。而京中有夫人这般分寸拿捏的刚巧的妇人怕是少之又少,王爷既是有心教新妇过来赴夫人的宴,想来便是有教新妇向夫人请教之意。而此次即便新妇没有赶来,夫人想也早便在新妇过来之前将此事完满解决。”

锦瑟话中的特指之意张夫人自是听了进去,勾了勾唇角轻嗤了一声,直接反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帮着安王拉拢本夫人?”

锦瑟早便想到张夫人有直接开口的可能,轻笑了一声,也跟着应声直言道,“而今朝中三家立,王爷、皇室、焦国公,焦国公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为张大人所不喜,皇室对皇位的重视远远大于百姓劳苦多难,想也只有心怀天下的王爷得夫人同张大人的欢喜。”

张夫人有些意外锦瑟会同她说这些话,不由地挑了下眉头,看着锦瑟勾着唇角反问了一句道,“一面是新进的夫家,一面是皇族至亲,你会如何选?”

锦瑟摇首,没有应张夫人的这句话,反而看着张夫人问道,“那霸凌之事,一面是跟在夫人身边侍候多年的管事,一面是受了苦楚的小伙计。夫人会如何选?”

听闻锦瑟这般说,张夫人才明了过来锦瑟先前说了那些话,原来只是在等她说完这句话,紧随其后教她做选择。想到这,张夫人便越发欣赏起锦瑟的聪明来。锦瑟的这些小聪明,不教人心生厌恶,反倒教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清醒感。难怪,难怪凌雪柔跟在华年身边多年,华年却偏偏娶了锦瑟为妻。若说其中只是因着崇准的缘故,成个亲便就不会一拖再拖了。

张夫人不置可否,端起面前的茶杯来倒在那棵植株上,待茶水全浸在了灰白的土壤中,这才缓缓开口道,“谁占理谁更有能力,本夫人便护着谁。不然那伙计再如何委屈,本夫人都懒得瞧上一眼。”

张夫人的回答似是很合锦瑟的意,锦瑟闻言轻声笑了笑,“一个久居深宫一个深受百姓爱戴,一个花田月下一个金戈铁马,一个疑神疑鬼一个果断狠冽……如此说来,夫人的选择便一览无余、一清二楚了。”

锦瑟说完,脸上的笑意更甚。她先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为一直防备的华年拉拢人来对付她的氏族,对付崇准。不过还好,她管不得日后如何,可只要有她在一天,华年即便坐上皇位她也不会教华年对南宫一族的旁人动手。她坚信,只要让华年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价值,他便不会。

想到这,锦瑟便继续道,“在新妇的认知中,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繁琐的事,只是所有人都将它想得很繁琐。夫人的顾虑新妇清楚,而今局势未定,新妇同王爷绝不会强行要求夫人同张大人做出选择来。只是希望夫人能够知道,同张大人一样,王爷为政亦是清廉公正。”

张夫人等着锦瑟说完,这才看着锦瑟道,“你便这般肯定,你将整个张府牵扯进来,皇上不会有所作为?又这般肯定,张府一定会牵扯到其中?”

锦瑟轻笑着摇了摇首,“而今的前朝,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张大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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