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衣裙的盘头女皮影抹掉眼眶里的血,哭啼啼道:“我呀,我!眼盲心瞎与家里断,被个人伢子卖进山,生米熟饭作新妇,生下娃儿狗链栓!”

每一只皮影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彼此牵连,有些独立无关,它们或哭或笑,说完词后就在一起舞动起来,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

不知不觉,皮影人里多出一只来,那是个穿着体面长袍,精神奕奕的老者。

它的发型、面容和衣服都与万般大师此时一模一样,万般大师一看到它,就立刻指挥着剩余的鬼影向它攻击,但都被江婆挡了下来。

老者皮影慢悠悠踱步走到最前面,其他皮影让他围住,齐声问:“哎呀,你是谁呀?”

它回答:“我呀,我!”

依旧与万般大师别无二致的嗓音一出现,这一人一皮影之间就仿佛有了某种看不见的连接,它唱道:“不仁不义邪术士,只认钱来无德行。坑蒙拐骗成灾祸,触怒江中一神明!”

它脸上的色彩迅速灰败,仿佛有水渍正在浸出,大片大片的血色染上那体面的衣装,皮影作出痛苦的模样:“噫!恶人被天收,报应终到头!死也,死也!”

与此同时,万般大师身上裂开道道血口,一块块连皮带肉的血块从他身上脱落,将昂贵的衣服布料玷污。

他脸庞抽搐,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正在用精神对抗这诡异的攻击,那双浑浊的眼中倒映着江婆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命数在某一刻清晰可见,他一颗眼珠猛然炸开,却哈哈大笑。

“算到了,算到了!”

沾着鲜血的手指将完整生辰八字的最后一笔写下,邪风暴涨,万般大师拿着那人皮,双手一合,污秽阴暗的气息瞬间将之浸透。

行动灵活的江婆一下子僵硬起来,生命仿佛迅速抽离,每一处关节都像死尸一样难以转动,五脏六腹开始腐烂,鬼影们趁机缠上去,大口大口吞噬着江婆的精神和生机。

两人都动用了压箱底的杀招,诡异无形,难以防备,双双中招之下,一个正在死尸化,一个正从表皮开始腐烂掉落,几乎就在拼谁先死。

万般大师终究是惜命,扭头冲着坐在棺椁上看戏的虞幸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为何不现在出手,将我二人一并除去?”

他会这么说,自然是有后手的,只要虞幸介入,他有相当大的把握拜托那皮影人,逆转身上的诅咒。

他甚至没有用语言加以诱导,因为他相信,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虞幸没有道理不出手。

江婆也缓缓地、缓缓地扭头,恶声道:“蛇鼠一窝……”

可坐在棺材上的虞幸还是一副看戏看的兴致勃勃的表情,一动不动。

江婆和万般大师同时心脏一跳,后者用溃烂到能看见骨头的手臂一挥,虞幸以及他屁股下面的白玉棺顿时如烟般消散。

万般大师脸色大变——留在这里的竟然只是一抹幻觉。

那狐狸精怪是什么时候扛着棺材偷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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