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叔见男孩一向刚毅的小脸,露出了浓浓的悲戚,便不再问下去。
一行人驾着车马驶向城门,一路上军队往来不休,俱是在走街串巷的搜罗傅铮等人。其阵势比之前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待到了城门口,傅铮递上通牒。守卫经过一番仔细的核对后,终于放行了。
他们一离开汝南郡,便在偏僻无人处,将众女释放。之后,立刻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众人日夜兼程,一路向北,驶过了南阳盆地,又越过嵩山,终于离开了豫州府。此刻,他们才算是逃出了陆懿鸣的势力范围。
当夜,嵩山脚下,微风习习。顾匀亭坐在火堆旁,一边烤鱼,一边笑着看向远处的溪边,那儿傅铮同程焕之在捕鱼杀鱼。灿烂的星空下,伴着火苗噼啪声,众人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一顿饱餐后,三人围坐火堆旁,将各自经历交代了一番。在感慨造化弄人之际,莲娘和见深的死也让他们陷入了痛惜的沉默之中。
“大哥,顾姐姐,你俩的经历也太离奇了,才第二次见面就抢亲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陆懿鸣找那蟠螭佩和无量珠的图纸到底为了什么呢?这两件事有联系么?”程焕之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爹,崇明将军,顾伯伯,还有见深小弟的娘亲,这几位天各一方,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索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我想不出这条线索是什么,但它一定与蟠螭佩,以及龙一未说完的那句‘岷山有龙’大有关系。”傅铮一边看着手中的两枚蟠螭佩,一边分析道。
这两枚蟠螭佩,一枚是见深死前留给他的,一枚则是顾重山留给顾匀亭的。
“傅大哥说得对。我想,也许这四人手中各有一枚蟠螭佩,这大概是一种身份的证明”,匀亭叹了口气,“可怜见深师弟,为了这件事枉送性命。若能查清这一切原委,也算寥慰他在天之灵。若要想找到答案,我们必须得去秦岭宝花庙走一趟。”
这时,傅铮想起了藏在发髻之中的金珠,他将金珠取下,递给二人。匀亭同焕之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始终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他只好将金珠又藏回发中。
“对了,父亲留给我的芥子珠我还没来得及打开,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线索。”顾匀亭从怀中拿出了那枚鸽蛋大小的芥子珠。
当日,她被陆懿鸣在桐柏山暗道里追杀,暗道坍塌之时,芥子珠才落下,父亲如此设定机关,必有深意。只见她摊开手掌,掌中的芥子珠在月光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若项衍和陆懿鸣在此,定会为这一幕震惊,因为这芥子珠,赫然就是小版的无量珠。
她双手上下翻飞,十个指节飞速点触着珠身不同的位置,更为惊奇的是,她双手未曾托珠,珠子却能悬空不掉,全靠她十指点触之力,浮在半空。她的手速越来越快,最后只余残影一片。只听一声清脆的嗡鸣,芥子珠落在地上,缓缓打开。
起先,只是芥子珠顶部初现一道裂缝,而后裂缝向两端延伸,珠子一分为二。而后,分开的两半又各自现出一道细缝,二分为四。如此,四分八,八分十六……整个过程顺畅无比,没有一丝迟滞。最后,一幅三尺见方,金石刻就的星象图铺陈在三人眼前。
“大哥,顾姐姐,这是什么呀!又是点又是线。这上面的字,每一个我都认得,可是合在一块儿看,什么也看不懂。”
傅铮虽能辨认得出这是一幅星象图,但却不明白此图的含义,因而他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顾匀亭。
顾匀亭边读图边解释道:“这是二十八星宿图中的苍龙星象。”
见二人一脸迷茫,她又解释道:“古人将月亮运行的轨迹称为白道,又将白道划分为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大星象,其中每个星象又有七大星宿。这就是‘天有七曜,地有五行’,二者在冥冥之中,主宰着万物运行。”
程焕之看看地上的星象图,又看了看天空,似懂非懂的说道:“这天上的群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运动变化着的吗?这东西南北的划分,难道有什么固定的参照物么?”
“正是”,顾匀亭笑着看向他,继续解释道:“每到春秋分时节,在昼夜相接的黄昏时刻,你面向南方而站,此时的白道上,排列的就是南朱雀七宿。南朱雀的位置确立了,其他各星宿自然也能确立。”
“原来如此。那这四象二十八宿的形态都是固定的吗?”
“不是的,你想想不同的季节,月亮在天穹中的高度是不是变化的?”匀亭说完,便看向程焕之。见他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所以这四象的形态也是变化的。就拿这苍龙星象来说,冬季,整个星象全藏于地平线之下,这就是‘潜龙勿用’。而这幅图中,苍龙全身平行于大地,好似在天空飞舞,这便是‘飞龙在天’”。
她看了看天空,喃喃道,“是了,再过半个多月,天空中的苍龙星象就会变成这‘飞龙在天’”。
她话音未落,就听得一阵轻微的鼾声想起。火堆旁,程焕之已经蜷起了身子,熟睡得像个孩童一般。她同傅铮相视一笑,久违的幸福和温暖包围着他们。
月上中天,顾匀亭久久参详不出星象图的含义,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傅铮轻手轻脚地将外衣披在她身上。看着她沉睡的模样,他嘴角微微上扬,不知不觉间,眼前又浮现出汝南郡府里,她身披嫁衣的样子。
聪慧,美丽,识大体这三样特质,世间女子能得其一,已是不易。如她这般,三者兼具,更是天下少有,也难怪陆懿鸣为她心动,想到这里他不禁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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