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弹琴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神情激动,瞪着他欲言又止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到底觉得如此清俊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还是实在需要发泄,忍不住说,“那也都是因为你,才让她惹上杀身之祸!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何时把烟花女子的命当回事?都不过是你们互相倾轧的工具罢了!”说着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萧定远同情地看着她,放缓了语气说,“我并未害过任何女人,若说轻慢是有,但是利用烟花弱女子害人,这种事本侯爷是不耻的。你既然是她的朋友,想必知道是谁教唆她又要了她的命,难道你就不想为她报仇?”

“报仇?”那女子抬起衣袖拭去泪,惨然一笑道,“我们这些烟花女子的命贱如泥土,死了就死了,有张草席裹尸就算不错了,有的还要卖与人做冥婚呢。谁敢去想报仇。。。侯爷既然不是玲珑的凶手,便请忘了她吧。”

“你怎么知道玲珑姑娘是不是甘心就这么死了呢?”萧定远见她知道内情,诱劝她吐露更多实话。“难道让那些杀她的人过得逍遥自在?朗朗乾坤,王法何在?”他幽幽地说,“何况保不定那些人怕你知道些什么,连你也要斩草除根。你要是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赎了你出天香楼,从此不用担惊受怕,如何?”

那女子没料到他竟会这么说,吃惊过后犹豫了片刻才嚅嚅地说,“侯爷真的不是说笑?”

“那是自然,你帮我揪出背后陷害我和玲珑的人,我帮你赎身,这有何难?”萧定远淡淡地说。“你若真的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就当你的好姐妹白死了。”

那女子咬了咬嘴唇,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你可不要食言,玲珑姐姐和我同一天进天香楼学艺,姐妹里头我们两个最要好。。。如果你真的能替她报仇,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就算搭上我的性命也心甘情愿!我。。。我早就看透了!这吃人的世道!可怜姐姐是个傻子,她鬼迷了心窍,一心想要。。。想要接近侯爷您。。听了那些人的话,以为。。”

说到这里她又止不住哽咽起来,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早就跟她说别做痴梦,可她相信那个刘令的话,他们告诉她邪门歪道的手段,她就真的以为能让侯爷回心转意对她着迷。。。结果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那个刘令长得什么样,是哪里人?” 萧定远沉着地问。大梁的贵族世家皆有家臣家令,至于普通的大臣的管家不能称家臣只能称家令。

她摇摇头说,“我没见过那人,只是听玲珑跟我说起过,是什么大官府上的管事的,时常吹嘘他主子家跟皇宫里的娘娘是亲戚。”

萧定远又问了几个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又问了那女子姓氏名字,才说,“玲珑姑娘也不枉交了你这样一个朋友。等我回去自会派人来赎你,今日之事切不可与任何人说起。青梅姑娘你且自己小心安全。”

青梅从未想到还有机会把这堵在胸中的话都吐出来,已经舒坦了许多,报仇之事不敢奢望,听他这么说十分感动,嚅嚅地道了谢方才退了下去。

等青梅退了出去,萧定远才松开了攥紧的拳。

这就是京城的游戏规则。各种谋财害命的诡计,无非都是围绕着权力的争夺。

这些人并不知道真相,只不过因为看他靠皇权中心近了一点,就按耐不住了要给他一点警告,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可以用上。

一个烟花女子的性命算得了什么,他们甚至懒得费心思去掩盖。

今上励精图治,一心革除大梁的弊端,其中首要革除的就是庞大的王族世家势力,收拢皇权。这毫无意外地遭到世家藩王明里暗里的抵制。

连皇权巅峰的帝王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妥协平衡,有时候还要同这些王族世家讨价还价,恩威并用。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想要推行的革新都能推行下去。

倦意和愤怒过后,萧定远慢慢冷静下来。如今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西军的兵权,其他都无关紧要。

人族的劣根性是无法改变的,为之耗费精力妄想去改变人族根本不值得。

何况眼下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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