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山匪皆是亡命之徒,恶贯满盈。斩草需除根,愿官家早日决断!”
“……”
正当众人皆以为官家会再次派兵,攻打黄家山寨时,不料,官家却没了动静。
官家眼中容不得有一根刺儿,剿灭山寨只是迟早的事。高漳将军剿灭黄家山寨未成功,已然让朝廷失了颜面,朝廷不可能就此罢手。
一番思量后,黄俞决意组织众人离开山寨,让众人平安度此余生。
“寨主……”大汉的泪水像是决堤了似的,“我舍不得您!舍不得山寨!舍不得诸位好兄弟!”
黄俞垂下眼帘,而后振臂高声一呼,“诸位兄弟,昔日我们歃血盟誓,发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我却更希望各位都活着!诸位离开山寨后,大可回到家乡,娶妻生子,享人间天伦。或是走遍大江南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扶弱济贫、潇洒一生。亦或是尝遍人世美味,走遍烟火小巷,大隐隐于市……”
黄俞说着说着,眼眶越来越红,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拿起鼓槌在大鼓上猛击一声,“诸位兄弟们,纵使我们分散天涯海角,但我黄俞,会将这份情谊永记于心!”
山寨中几乎都是八尺男儿,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听得黄俞此言,实在忍不住泫然欲泪。有好几个大汉忍着眼泪跑出去,找个无人之地落泪。
现在的通讯极其不发达,远行几近就是生离死别。今日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
战鼓敲响,黄俞大呼道,“诸位兄弟,纵使是离别,也应风风光光离开!”
“今日我,黄俞,为诸位兄弟送行!愿各位兄弟一路走好!”
一大汉头戴青色包巾,穿着雀绿战袄,手执狼牙箭,朝天空一射,“我襄阳王占保去也!”
紧接着,一人头戴佛头青,手持双斧,骑着远哨马,双目通红咬牙道,“我临安江耀祖去也!”
……
不多时,寨中人差不多尽数散去。
黄俞松了口气,转身却见军师陆渊在她身后,便问道,“军师怎生还不走?”
“众人皆已散去,你如今有何打算?”
“打算?”黄俞轻笑一声,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
“你可是黄家山寨寨主——黄俞?”不远处有一人骑马奔来。
黄俞苦笑道,“军师,你瞧!我的打算来了。”
只听得那人手捧圣旨,开始宣旨——“黄家山寨为害一方,寨主黄俞罄竹难书,特此押入大牢,不日问斩。”
陆渊见黄俞毫不惊讶,她的神情很是平静,似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陆渊的眼尾发红,猛摇着黄俞的肩头,“你知道这圣旨?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
“黄大王自然知道这圣旨,因为这圣旨,本就是她求来的。”那人手拿圣旨,缓缓说道。
黄俞看到陆渊捏起的拳头,含笑道,“在官家眼中,世间没了黄俞,黄家山寨犹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我骨子里是一个生意人,不划算的买卖,我不会做。官家本想将山寨众人全部降卒活埋,如今只我一人赴死,这很划算。”
她笑脸劝诸位兄弟离开山寨,而后却要一人慷慨赴死么?
陆渊震喝道,“黄俞,你疯了吗?你不怕死吗?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给自己规划的打算?”
想来,陆渊这次是彻底发怒了。他一直唤黄俞为“寨主”,而这次竟然直呼其名。
“谁人不怕死?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不想活着?我虽然力大无比,可我也怕死。我怕临死时的疼痛,还怕再也见不到亲友挚交,更怕自己无福看这千年前的大好河山、心中满是遗憾。”黄俞盯着陆渊,郑重其事说道,“下山后,你去科举,必定高中。而后踏入朝廷,效忠杨世子,一生享尽荣华……”
后面的话,陆渊越来越听不明白。
“黄俞,我只知道,你命不该绝!”陆渊打断她。
这时,身后那人忙道,“黄俞,该上路了。”
“你们敢动她试试?”
话音未落,黄俞在陆渊的后脑门处猛击一下,陆渊当场晕厥了过去。
“好,我跟你们走。”黄俞顿了顿,继而开怀笑道,“没想到,我这一生,头一次去汴京,竟然是去大牢。”
“将黄俞押下去!”
黄俞突然想起昔日从杨濂身上拿来的令牌还在屋中,开口说,“容我先回屋一趟。”
那人横眉一挑,鄙夷道,“难不成你要耍什么花招?”
“我何必耍花招?我黄俞一生顶天立地、一言九鼎。再说,山下都是朝廷官兵,我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黄俞取来令牌后,被官兵团团包围。
“话说,我一人,用不着你们如此兴师动众。”黄俞轻笑道。
“谁人不知你的力气?来人,将黄俞押入牢车。”
黄俞微微眯眼,远望青山,启唇道,“临死之前,能见一面千年古城,倒也值了。汴京城,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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