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术质朴无华，标准的拉踩口吻，埋汰自己捧高对方，中西通用，无往不利。
然而大师兄闻言，却露出种很古怪的神色。
“有我在，怎么会任它伤你？”
……嗯？
季无邪有点听不懂了。
好在兰庭近在咫尺，葳蕤木叶中隐隐露出青阶紫瓦屋檐轮廓，季无邪登时状作一脸兴奋，宛如首次去幼儿园报道的小朋友，自然而然岔开了这个话题。
道旁松柏拏云攫石，他还未走几步，忽而清风骤起，两团金荧流缠的光芒落在眼前，一沾地面，登时化作两个胖手短脚、粉雕玉砌的小道童。
季无邪大为惊奇，心道就连在大师兄手下服侍的小道子也有这般功力，隐气藏形，栖身虚空，教他半点都未曾察觉。
惊骇浮上脸面，面对那两个小道子恭恭敬敬的拘拜，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大师兄瞧见，以为他畏惧生人，轻声道：“若你不喜此间还有别人，将它们除去便是。”
语气轻煦而带着一种决然，仿佛只要季无邪一句话，面前二人便皆可化为尘土。
季无邪愕然，正在暗暗猜忌大师兄话里的“除去”是否有令他畏惧的那层意思，眼睛落在那两个小道子身上，忽地瞧出了什么。
“他们……并非活人？”他惊奇道。
仔细瞧来，那两个小道子容貌绝似彼此，左者右耳后蓄一条缠黑绶长髫，右者左耳后蓄一条缠白绶长髫，这黑白二色是唯一能区别他们的差异。
而方才两人向季无邪躬身问安，近他身不过一尺，季无邪却丝毫没有感应到人气，这才发现其中端倪。
大师兄轻轻颔首，手上已拈了咒诀，一点金光闪烁明灭，很快消湮于指尖。
跟着消失不见的还有那两个小道童，季无邪上前一步，拾起地上两个用竹篾与柳条编造的小娃娃，与他手掌同长，被桄油浸润过的头部呈现出一种近似肤色的淡黄，被制作者用松烟墨勾勒出简单五官，栩栩如生。
“这是‘符灵’。”大师兄道，“借灵息为饵，驱以役将咒，平日行动与真人无异。”
季无邪啧啧称奇：“莫非这兰亭中大小事务都是这两个小草人在打点么？大师兄可真厉害，能发明出这样精妙的东西来分担杂务。”
说着心中泛起几分笑意：敢情这凤煊还有跟大姑娘似的一面，没事待在家里扎小人做娃娃。
忽而鼻底闻见一阵淡如雾雨的杜若芬芳，如笼如织地罩住他。
大师兄靠近他身后，弯下腰来，轻巧地从他手上拾走了一只草木小人儿。
季无邪还怔怔的，就听见对方温煦的声音从耳后极近处传来，“我并没有这样的巧手，这是净玄师叔苦心孤诣所得，几年前我在玉虚殿中见到，觉得有趣，便问她拿了两个使来玩玩。”
说完，那股杜若淡香才渐渐离季无邪远去。
饶是对方已经拉远了自己与他的距离，季无邪胸中仍留存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好一阵才掩饰妥帖。
净玄这个名字已是第二次出现，听上去似乎还颇有地位，季无邪便试探地问：“说起玉虚殿，原来大师兄你交给我那枚玉令符是琼霜玉胆所制？昨天我遇见孟师兄，问了才知，原来是由玉虚殿的师兄们负责搜罗的。这未免……于我身份来说，有些太过兴师动众了。”
他这话说得委婉，为的就是暗示凤煊，他只想低调低调再低调。
哪知大师兄满不在意，“玉虚殿一年前在洗月台大败太岁神司后便闲散无事，整日虚度，我为提醒他们修炼才令他们去找寻玉胆罢了，你不必这般不安，至于星鸾……那孩子同你抱怨了什么？”
孟星鸾虽是个怪人却并不惹季无邪讨厌，他才不干那打小报告的勾当，连忙摆手，“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只是在真武殿碰见了，他来看看我究竟何许人也。”
大师兄瞧了瞧他的神色，笃定这话里有所保留，便也不当真，只笑道：“算算年纪，孟星鸾还长你一岁，不过他是个小孩心性，以后我不在时你若遇见他，不必同他计较，不理他就是了。”
季无邪喏喏应了，大师兄忽又想起什么，眉间扬起种颇为潇洒的快意，道：“一枚玉胆算什么，这几日我遣人又寻了些小东西，于你修炼有益，随我来看看吧。”
说罢也不等季无邪反应，蓦地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向屋宇的主殿牵引。
这动作于师兄弟的关系而言并不算僭越，触握处还裹着厚厚的护腕和袖袍衣料，但季无邪不知怎地，只觉得被捏握处犹如被种了簇火焰，火苗突突地在他皮下跳动燃烧。
脑海空白的间隙，二人已经穿廊过厅，来到一处清雅幽静的院落中。
“这便是你之后的居所。”大师兄抬手一指，又将手腕一转，只指到另一个耳房，“我让他们将东西都放在此处，当做了暂时的仓库，你且去看看，清点有哪些东西可为你所用。”
季无邪心里惴惴的，走上去打开了门。
一刹那间，“金碧辉煌”这个形容词的具现化如滔天巨浪，扑面涌来。
要被闪瞎了！！！
季无邪在心中惊呼。
凤煊所谓的“一些小东西”，就是指这堆得满满当当、叫人无处落脚的罕贵宝物？
一个声音想起，盖过了他此刻心中惊声尖叫。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解锁新物品：七禅火榴、涤尘草、紫脉青芝、大荒陨铁、赤霄神石、如意寒金、九骨龙蛇筋、栖凰建木、九阳灵符……】
系统顺着他移动的目光，连珠炮般地报菜名。
季无邪听到后面，人已经麻了。
眼前所见，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稀灵材，全都当不要钱似的送了他，大师兄这给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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