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恶形恶状的守城伪军、税警这时候也只能装听不到,最多翻翻白眼,肚子里暗骂几句而已。
五支队的传说他们也是听到过的,毕竟眼下浦东不少茶馆的说书先生在正书说完后,都要加说几段五队长的故事。
这种加书行为原本是说书先生足尺加三的讨好听客的手段。
说书先生走江湖,知道艺多不压身的道理,有机会总是愿意多学点东西。
“一招鲜吃遍天”固然是真理,但能做到的真是凤毛麟角,不是业内顶尖的人物谁敢说自己凭一手绝活就能混饭吃?
说书先生名义是唱评弹的,但实际上各自身手都颇为了得,有“每逢三六九加送大套琵琶的”,所谓大套琵琶指的是琵琶独奏,这可比弹唱伴奏难得多。
有加“三弦拉戏”的,就是把手里的三弦竖起来,加上一张弓,仿作二胡来拉,出来的声音类似老生。
还有放下三弦拿起钹子唱小热昏或者浦东说书的。
甚至还有唱完后,在听客的起哄下表演古彩戏法的。
至于唱几段西皮流水,或者用小嗓学几句越剧滴笃班的更是大有人在。
总之,都是揽客手段。
但眼下么,神出鬼没的五支队,是所有说书先生的发财密码,不管说的多烂,只要说,就有人掏钱买票。
甚至有人专门花钱就为听五支队……可谓买椟还珠……
良好的卖座率又让各位说书人对这些段子加倍卖力的多说精说……
当然了,主要实在小镇或者乡村的场子里说,县城大镇是万万不敢讲的。
乡下地方这种时事类说书,大家都是当新闻听的,或者说是故意信以为真,故意的当真新闻到处传播,很快连黄协军的耳朵里也充满了类似传言。
何况,在浮桥镇五支队也确实做下了大案子。
五支队自己没说,可等人撤走后,当地地保叫了几个年轻人陪着一块儿进花衣厂查看情况,结果看到地上横着一具被开了膛的死尸,顿时吓得脚花发软,尤其可怕的是,这尸体的五脏六腑都不见了……,地上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
这还了得?!
浦东这地方其实治安还不错,以前还经常闹土匪,后来随着民国政府的实力起来,也开始逐渐清理地方治安,到了抗战爆发前,只要别太偏僻的村镇,其实挺安全,当然日本人来了后又是另一回事。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比土匪更可怕。
但是吧,谁见过,开膛后现场一滴血都没有的情况?
这可太吓人了!
其实呢,是祝为民当时觉得天气热,下水这玩意本来味道就不好闻,而满地血水和呕吐物也让人不舒服,索性让队员们多打了几桶水把地面冲干净-反正花衣厂里有机井水泵接上橡皮管子就能冲洗,又把那堆看着闹心的脏心烂肺给挖了浅坑埋了……
保长是本地的老实人,几个小伙子也是,看到大开膛后顿时觉得眼睛都瞎了,也就没注意看地上残留的水渍。
一行人连滚带跑的去最近的警察局报案,等到法医和警察来得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地上的水迹早就干了。
原本那些**也早就跑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看起来现场确实挺诡异,至于之后法医的验尸报告也不是普通乡下人能看到的……
于是越传越玄乎……
本来这个时代封建迷信横行,那些充满怪力乱神的老书颇受乡间居民欢迎,这发生在身边的诡异事,说起来就更加引人入胜了。
一时间,各位说书先生内部都要自己打了起来,主要是大家对五支队长到低是什么东西成精各执一词……
吵的激烈,毕竟都是三皇老爷座下的,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暂时不清楚这位伍队长的原型,是的,五支队长被简化成了伍队长,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凡人,最起码也是伍子胥后人,至于到低是什么精怪,那就看各人的师承吧-挑自己擅长的讲就是。
于是,伍队长的身世开始光怪陆离起来,比如说是大棚金翅鸟转世-那就是岳飞岳老爷庇佑了,显然持此说法的是讲《说岳的》;海中巨蟒成精-类似曾国藩,甭问,这位先生说的是《张文祥刺马》,诸如此类……
还有个把头脑灵活的先生,想起在上海滩看到的各色外国故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伍队长说成拥有罗马尼亚血统的外国贵族,这个听起来更加荒诞无稽,但倒是能自圆其说,为啥伍队长都是晚上活动?因为他怕太阳,大白天得躺棺材里睡觉……不过,这个倒是没怎么流传开-大伙都不爱听,明明是杀鬼子的中国好汉,硬扯大鼻子算什么意思?
原本就众说纷纭,加上这无下水无血迹的大开膛……伍队长的形象便进一步的鲜明起来……
至于怎么鲜明,反正祝为民是死都不愿意再去听书了。
可架不住听客们喜欢,而大小汉奸,尤其是没啥文化的小汉奸,比如伪军们开始两脚发抖……
人都怕死,汉奸尤其怕死,特别是知道自己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的晚上被伍队长吸干全身的血,然后活活掏空内脏,一时间伪军兵营天天晚上都烧着篝火,附近的庙宇道观生意也好了起来,汉奸们成群结队的求灵符保佑……
这种事情上面不知道,但对底层伪军的士气打击非常大。
当汉奸都有心理压力的,一方面被乡亲们戳脊梁骨,一方面还得地方着抗日力量的清算。
浦东这儿活跃的抗日力量不少,但整体实力都偏弱,没有像样的重武器,能有几挺轻机枪就可以在乡间横着走,碰上日本兵还是打不过,于是这些小汉奸就成了最好的猎杀目标。
是的,猎杀。
实际上,伪军们内部也早就达成共识,宁可碰到共军也不碰忠救军。
新四军的正规军,打仗狠且刁,算是沦陷区的头等战斗力-如果装备上去的话,鬼子都不放在眼里。
但新四军讲道理,优待俘虏,只要放下枪投降,那多半就放条生路了。
新四军也有锄奸行动,但那都是针对有民愤的大汉奸大恶霸,一般的小伪军,最多也就缴了枪,批评一顿了事。
但忠救军就不一样了,据说忠救军往上报军工靠的就是人头,忠救军也知道打不过日本人,碰不起大汉奸,于是专门找伪军的晦气,但这些日子活动也少了。
小伪军们觉得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喘口气的时候……
忽然出现个乘着夜色到处吸血吃下水的伍队长……
这可比纵横北平府劫富济贫的燕子李三可怕多了,后者也杀人,但至少不吸血吧……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到了阳历九月半的时候,高冠吾的治安别动队,终于可堪一战了-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这支队伍,高冠吾真是下了血本了。
人手一支崭新的带刺刀的中正式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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