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汪精卫对此一切了然,面对北洋苦心精英多年的北平,哪怕是北伐成功后的kmt都不愿意去碰的烂摊子,干脆把首都迁到南京,北京就由着这群前清和北洋折腾去吧。
现在的小朝廷自然更不会沾手,华北政务委员会,实际上就是独立的国中之国,汪精卫无奈,但眼下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倒是梁鸿志的维新政府,原本一开始就占据了南京,那时候市长就是高冠吾。
汪精卫要还都,那么就得从梁鸿志手里把南京拿回来,这也是梁鸿志最大的筹码。
虽然上边有日本太君逼着,但梁当年就是组织安福俱乐部的人,对官场那套东西了如指掌,时间一长日本人也拿他没啥好办法。
毕竟啊,这等高级汉奸是*****的门面,不但杀不得,至少在面子上还得高高捧起……
于是汪精卫索性釜底抽薪,梁鸿志手下一文一武两员大将,武的任援道继续当他苏浙皖剿匪总司令。
文的高冠吾,直接从南京市长简拔为江苏省主席。
这手的高明之处在于,对内汪记内部是一个警告,有效的可以让内斗的剧烈程度降下来。
对外么,这就让梁鸿志和高冠吾都有点难受。
尤其是前者,不过当了个监察院长,但却是个光杆司令,几个副职都是名气大却没实力的文化人,这路货色在政府内部最大的本事就是相互牵制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
至于高冠吾这儿,就更微妙了。
成为省主席确实是大好事,但反过来,他和梁鸿志之间的同盟关系也就此画上句号。
至此后,不管高冠吾怎么剖白心际表示自己愿意跟着梁鸿志一条道走到黑,后者都不会再去相信他……
听起来有点扯,但不管换成谁到梁鸿志的位置上都是这个反应-废话,他汪精卫又不是天生的大善人,你高冠吾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凭空给个江苏省主席?这是南京政府还是政治善堂啊?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点势力的梁系等于是没有了未来。
汪公一个阳谋便整个梁系势力分崩离析,而付出的仅仅是一个江苏省主席的位置。
而高冠吾呢,面对这么大一个诱饵,他也只能吞下,含泪吞下,毕竟太香了。
当然从接受这个位置开始,他心里就明白两件事情。
第一,这位置是个火坑,当了省主席等于是和汪精卫以下所有人为敌,更头痛的是,汪精卫却不会给他多少援助。
其次,这个位置是做不长的,少则一两年,多则两三年,是肯定要退位让贤,至于谁来接任,现在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会是汪系的心腹人物。
高冠吾说到底只能是个过渡人物,毕竟江苏的重要性不容置疑,放到前清那就是北直隶啊,承担这拱卫京师的重要责任。
这也是为啥高冠吾当了省主席后,手里都没有一支像样的部队的主要原因,汪记系统毕竟是不放心他,生怕他有了部队后腰杆硬起来,到时候赖着不走就麻烦了。
眼下也就是借着浦东闹新四军的缘故,才拉起一支治安别动队来,高冠吾心里清楚,1000多人差不多就是上限,若是人数再多,只怕要惹来麻烦。
但……
倘若到时候自己调任他处,这支部队也就可以跟这样一块儿走,这样到了安徽江西等地方的时候,起码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
“汪总裁,好心机啊……”想到这儿高冠吾,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是苦笑。
只是眼下除了苦笑还能怎么办呢?
此刻他不由得想到了陈公博,此公在落水前就出了一本小书名曰《苦笑录》。
讲的是从北伐开始到36年他随着汪精卫一同下野之后的那些南京故事。
苦笑录……名副其实啊……
高冠吾之前还觉得陈公博矫情,他算是汪精卫手下第一号红人,当着清贵中央高官,拿着高额俸禄还和名伶搞不清楚,这有啥可苦笑的?彼时高冠吾自己的宦途颠沛流离,那真是笑都笑不出来。
现在他多少有点明白了,确实除苦笑外别无他法。
当他选择了江苏省主席位置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和梁鸿志系统解除了关系,现在他自己是一个小势力的头子,手下有一干虾兵蟹将可都指着他吃饭呢。
高冠吾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提起毛笔在一张八行公文信笺上涂抹起来。
写了几行后,又将信笺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心思繁杂,索性站起来打开窗户。
中央饭店是南京最豪华的所在,所有客房都配置了多台电风扇,以确保房客能安然度过炎炎夏日。
只是南京城这火炉名号也不是吹的,开窗后,外面的热风犹如实质性的扑面而来,呛的高冠吾下意识的倒退了三步,这才稳下来。
顺手松开长衫脖领处的扣子,高冠吾点上一支南洋雪茄,烟雾从他嘴里恶狠狠的喷出,仿佛裹挟着心中的怒气,只是还是顶不过强大的热风,被一丝不漏的都吹了回来。
“这就是命啊……”
高冠吾倒是觉得好笑。
方才和莫刚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实话,但还有些东西他没讲。
讲出来只怕莫刚会受不了。
既然他高冠吾承认自己的治安别动队失败了,要请中央出面组织更大规模的清剿行动。
道理顺理成章,只是啊,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谁负责带队多半就是这江苏省新一任主席了……
高冠吾这几年倒是没少捞,但一想到就此要离开膏腴之地,跑到穷乡僻壤去苟延残喘,心里还是不大好受。
雪茄捏在指尖,烟灰片片落下,被风一吹又翩翩起舞,仿佛极小的菜花蝶在空中盘旋,带着高冠吾的思绪也在翻飞。
“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那么与其等别人打上门来,老子及先退!不就是一个省主席么,你们厉害,你们背后都有人!老子让!你们就抢去吧……”
想到这儿,高冠吾把抽了半截的雪茄往窗外一扔,浑然不顾这半支雪茄的价钱足以让城中小民维持半月生计。
再度坐回桌前,抽出一张新的信笺,在上面写道,“关于江苏省清剿g匪……”
想了想,将剿字以及之后的字尽数划去。
又添上几字。
“《于江苏省‘清乡’事宜之构想》便出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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