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小女孩仍不肯接老妪的汤碗。
油盐不进，老妪劝了十年，仍未能劝得小女孩喝下汤去往轮回。若换作其他的鬼呀，她早就知会鬼差，让鬼差将其押往十地狱过一遍刑罚了。
老妪心中暗暗吐槽：“也不知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留你在此……”才想了一半，这团混沌突然如雾般消散变得明亮起来。
老妪一惊，今日事已毕，难道来了急活儿？正纳闷着，不远处一道银光闪现，老妪定睛瞧了瞧，忙起身相迎。就在她起身施礼的瞬间，老妪不见了，伏下身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
“孟婆拜见府君大人！”又扯了扯小女孩的衣袖，“神尊在此，还不快快跪迎？”
而小女孩只是哭，哪里有空理会正徐徐走来的神尊？
“罢了。”泰山府君倒是毫不介意，抬手免了她们的礼，又问小女孩道：“你还是不想去投胎吗？”
“我娘亲何时来投胎？”
泰山府君半垂着眸子，柔声细语地道：“你前世的娘亲已魂飞魄散，不会来投胎了。”
“那我爹爹呢？”
“你前世的爹爹有仙缘，恐怕你得等很久才能见到他来了。”泰山府君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只见微微一道红光随着府君的指尖漾开，顿时，她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许多。
“他们都说爹爹家里好……可娘亲没了，爹爹又不来投胎，我如何才能生在爹爹家中？”小女孩没意识到原已蔫蔫的自己突然有了精神，只顾着发愁如何投胎的问题。
“嗯……”泰山府君思索片刻后，道：“你想投生到他家中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小女孩喜出望外。
“不过，他不会是你爹爹了。更糟糕的是你修的是女身，而他族中近三四个甲子都无女儿缘……”泰山府君耐心地同小女孩商量着，“要不，你先投生到别处去，等机缘到了，我再送你去见他？”
“那我会忘了他是我爹爹吗？”
泰山府君指了指被搁置一旁的汤碗：“每个鬼投胎前都得喝了这碗汤，前世的纠葛便溶于汤中了。”
那便是记不得了。
小女孩认真地想了想，又问：“那爹爹会认得我吗？”
“你希望他认得你吗？”
小女孩小声地道：“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爹爹常同我说话，我喜欢他。”
“你这么喜欢他，他也这么喜欢你，肯定认得。”一定会认得。
小女孩还是发愁：“可我若是喝了汤，到别处投了胎，便什么都忘了。等下次再来，你欺我忘了等娘亲这件事，不守承诺怎么办？”
孟婆心里咯噔一下，出言制止道：“不得放肆！”虽不知大人因何故许她在此逗留，可若是出言无状，说不定就得走奈何桥，投生入畜牲道了。
“无妨。”泰山府君向小女孩承诺道：“我保证，你定会投生到他的族中，他也会认得你，像以前那般喜欢你。”
谁知小女孩还是不依：“不行，我还是在这里等府君大人说的机缘吧。万一我投胎之后有了新的想法呢？这么好的爹爹，可就没有了。”
“哈哈哈……”泰山府君笑道：“果真是个孩子。罢了，你既要等，便在此当个添柴的差，同孟婆作个伴吧。”说罢便化作银光而去，光亮亦随同消失了，四周又陷入混沌之中，只剩小摊万年不灭的炉火燃着。
“……青凤……”
李青凤睁开眼睛，见凤玦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便问：“我睡过了吗？”
凤玦松了口气：“睡过了不要紧，我只是担心你被梦魇住了。”
“梦魇？”
“是啊，你一直在哭，哭得很伤心，而且还叫不醒。”
“我应该是做了个梦。”李青凤坐起来，擦了擦额角残留的泪水，“可我不记得梦见什么了。”
凤玦安慰道：“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
“嗯，”李青凤盘腿调息后，道：“我们去看看要怎么破阵吧。”
“好，”凤玦想起了李青凤记忆的偏差，便试探着问道：“你还记得要破阵呀？”
李青凤没好气地道：“我只是睡了一觉，做个了不记得内容的梦，又不是失忆了。”
“对不起，我……”
李青凤忽然拉着凤玦的手撒娇道：“好了瑞扬哥哥，你去打些水来，把火浇灭了吧。我们真的该走了。”
凤玦内心挣扎着，要不要要跟她说自己不是秦瑞扬，最终还是不忍心，只道：“好。”
两人收拾得当，便由李青凤引路往官道上走。
翻过了大半个山头，宽敞坦途近在眼前，李青凤却突然站住不走了。
“怎么了？”
难道官道上有什么异常？可惜凤玦看不出来。
李青凤道：“这不是襄州城外的路。”
“是吗？你没有记错吧？”李青凤可是封印了记忆的。
“回家的路还能忘？”李青凤道，“不过，你说了不能回襄州，这是哪儿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幻象。”末了又加一句，“幸好你是真的。”
凤玦闻此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李青凤催促道：“快点！”
凤玦回过神来，李青凤已离他十余步远，正向他招手，呼唤他快跟上。
是啊，哪怕是幻象，只要你是真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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