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洛先生回去了。”
送走了洛忧,风夏嬉皮笑脸地回来同萧起淮复命,可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一声回答,不由好奇地抬起头朝着自家少爷的方向望去。
萧起淮正把玩着手中的锦盒,若有所思地目光落在窗外,显然是在考虑着什么。
风夏眨眨眼,目光落在他把玩着的锦盒上:“咦,这不是清辞坊的锦盒么?少爷日前回府没带上啊?”
话音刚落,萧起淮透着凉意的视线已扫了过来,风夏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在挨骂之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萧起淮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却只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已经发现了,无论是洛忧眼里的打趣,还是风夏状似无心的询问,都说明着他这几日的行为有多么地不对劲。明明是自己买下的东西,可他望着手中的锦盒,怎么看怎么碍眼。
同他看某个小骗子的碍眼程度不相上下。
长指微动,原本紧闭的锦盒随着手指的动作被打开。锦绣团花缎面上,赫然躺着一支芙蓉点金玉簪。
玉体温润通透,没有丝毫瑕疵。簪头的芙蓉花巧夺天工,花心点了足金做蕊,隐在玉质花瓣中含蓄且高贵。
若是拿起细看,便能发现这玉簪通身是以一块玉石雕刻而成,绝非出自普通匠人之手。
清辞坊又称京都第一楼,而这根芙蓉点金玉簪,本是要被这京都第一楼奉为镇楼之宝东西。皆因在展示之前就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才无人知晓此事。
他回萧家那日,装了玉簪的锦盒便在他怀里躺着。本想着人都过去了总归有送东西的时候,可还没等他寻到机会,先猝不及防地听说了老太君有意将她许配给萧起轩的事。
于是簪子跟着他在萧家转悠了一圈,又重新躺到了他的书案上。
萧起淮望着在月色和珠光下散发着淡雅光芒的玉簪沉吟片刻,长臂一伸,将那锦盒重新盖上了。
买都买了,就先放着吧,左右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
萧起淮那头的纠结阿萝自然是不知晓的。
相反地,连日没见着萧起淮,她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或者说,整个萧家,除了老太君之外的所有人,在得知萧起淮直接拒绝了老太君让他回萧家住的消息时,都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三郎今日又说不过来了,”时日久了,老太君纵使再疼爱萧起淮,也免不了抱怨,“回来大半个月了,除了之前家宴上见了一回,便再也没见着。这再多的军务,总不至于连回来用膳的功夫都腾不出来吧?圣上不是许了他三个月的假?”
阿萝用小牙箸取了一小块梨肉递给老太君,温声笑道:“这两日听您仿佛有两声咳嗽,今日的梨子清甜,您用两块润润嗓子。”
待老太君接过去吃了,她才不疾不徐地劝解道:“您也听回禀的人说了,三表哥连日都宿在军营,连将军府都不曾回,想必是忙得脱不出身才没来给祖母请安。河东大营至关重要,圣上虽放了三表哥三个月的假,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军营若有事,三表哥自然不得闲。您别急,左右他还要在临州逗留两个多月,总是有来陪您说话的时候。”
她声线本就清柔,娓娓道来的时候便更添软和,听在耳里就像是拿了一把羽毛刷子,将人心里再多都不耐都一一抚平了。
老太君被她哄得妥帖,眼底浮上些许笑影,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阿萝虽养在深闺,又远在江南,可这份眼界气度,绝不亚于京中贵女,哪怕当得一族主母都是足够的。”
阿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祖母尽打趣阿萝。”
心下汗然:若是老太君得知自己一心盼着萧起淮别回来,最好是直接在军营住上三个月然后麻溜得滚回他的京都去,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欣慰。
老太君却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瞧着她知书达理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将她许给萧起轩是再好不过的了。
——萧家未来的女主人,合该如此。
“老太君,表姑娘。”红袖进来朝二人福了福身,低声道,“刺史府送来的帖子,刺史夫人要办花宴,请您和诸位姑娘一同参宴。”
到了春日,这大大小小的花宴便是免不了的。
老太君接过红袖递上来的帖子,沉吟片刻道:“我这几日有些不大舒服,便不过去了,让大太太带着三位姑娘陪着热闹热闹罢。”
阿萝在临州多年,知道老太君不是什么宴请都会应的,以往自己也曾去过几次,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想着自己也有些时日没见着与她交好的几位姑娘了,当即爽快地应下。到了日子,更是早早起床梳洗打扮,精气神十足地坐上了前往刺史府的马车。
直到她在下车时,瞧见了某位驾马而来的不速之客。
“姑娘,怎么了?”见她僵了身形不动,及春疑惑地转头望去,“咦?那不是三少爷么?”
阿萝默默看她,可不是三少爷么,也不知道现在说身体不适要回府还来不来得及……
萧起淮的到来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而他亦是一改自己私下里的懒散模样,一身玄青锦衣衬得他蜂腰猿背,身姿颀长。
他翻身下马,闲庭信步,而后,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却忽地听到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这会再说身体不适,恐怕是晚了些。”
“……”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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