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箭

今日来的人不算少，楼内的早跑上去看热闹去了，是以院子里这会倒显得冷清。

后院西南角有棵上了年纪的梨树，这时节开花开的正盛，楚泺眯着眼去打量，在墙头树间瞧见了个熟人。

显然那人也望见了她。

“楚兄，好久不见。”

两人是有“邻窗”交情的，虽然邻的是刑部大牢里的“窗”，也算是共患难。

楚泺走近，发现这人认真梳洗一番还是没多大起眼，她先前以为是在牢中，蓬头垢面的影响了面容，尤其是有着那么好看的一双眼，这会才知道原来这人一张脸上拢共就双眼出彩，其余平平。

“没想到在此地也能遇见张兄，怎么，也是来看美人的？”

这话不过寻常，张也原本带着笑的嘴角却僵了下来。

“哪有楚兄这般得闲，我本是住在此地附近，无地可去，每日就在这边晃悠。”

秦楼楚馆是有一些人，为妓子所生，自生下来便在此中长大，一生都为奴籍。楚泺理所当然地认为张也就是此类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张也在墙头站起，不知所谓地笑道：“现还有事，就不陪楚兄了。楚兄要是想我了，记得多来此地。”

他偏着头看过来，桃花眼眼尾拉得很长，很好看。

楚泺笑着应下，就瞧见张也往墙外一跳，肩上落的梨花一下离了栖身之地，纷纷扬扬飘在半空。

*

房门被一下推开，楚泺提着壶酒歪歪扭扭往里走。

“好、好酒，好酒！果真是好酒！”

“楚兄怎么出去换个衣裳也能喝起来。”只有瑞王一人在里间，见状无奈道。

楚泺神神秘秘挨近，“这是我方才听来的，许多人在说什么‘秋露浓’，我便叫人拿了一壶，果真好喝！来一口！”

瑞王低头瞧凑过来的壶口，湿黏黏的，立即拒绝，“我就不用了，楚兄即喜欢便多喝些。”

“殿下真是客气，你、你我之间如此美酒当然要一同分享。”楚泺喝着酒，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也不能再喝，美人还没出来呢，要是喝醉了美人被别人抢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兄宽心，今日那美人铁定是你的！”瑞王似玩笑一般说。

楚泺可知道这不是个玩笑，哪怕是今日没来，那秦美人也能送到她府上。

果然，全程她迷迷糊糊偶尔去窗口花台探一眼，晚间回府之时，列在她面前的还是有两辆马车。

“一……二、二个！”楚泺由边双扶着，在数马车。

“怎么、怎么有二……二个？不是只有一个楚、楚泽么？”

赵王笑得意味深长，“多的一个不正是用来藏美人？”

“美人儿！我、我要跟美人共乘一驾！”楚泺一听果然兴奋起来，甩开边双，就要上后面马车。

赵王与瑞王相视大笑，而后吩咐边双：“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快些回府，可别又过了宵禁。”

边双应下。

楚泺像是全部力气用来上马车，进了车厢之后就伏地昏睡，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马车车轮硌了小石头，整个车厢颠了一颠，将她震醒，抬头就瞧见角落里兀自流泪的秦美人。

秦氏女容貌冠绝平京不是虚传，许是今日登台，秦书意穿的很薄，外袍就是层纱衣，皮肤很白，隔在纱衣之下，白得晃了楚泺的眼。脖颈修长，眼目有情，尤其是一双正经桃花眼，眼尾拉得很长，兜着泪水往下滚，真真能将人的心魄摄去。

楚泺坐起来，动作有些大，惊到了秦美人，她有些惊恐地往后一缩，撞上车厢壁。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叫秦书意。”

“真好听。”

说着楚泺坐的近了一些，瞧见她的外层纱衣被车壁勾住，就要伸手过去。

忽然破空之声传来，一柄铁箭赫然穿透车厢，三寸长的箭头横在楚泺与秦书意之间。

铁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