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鲛望着天:“不下雨吗。”

他指了指路边躺下的人:“他们怎么了?”

溥渊:“兴许死了。”

小鲛:“死?”

“什么叫死?”

溥渊:“万物生长,落叶归根。”

两人走到村口外,村长带着人连忙上前相迎。

年过五旬的村长鞠了一礼,开门见山道:“宗长,村内粮食不足,无法再接纳外来的灾民。”

溥渊步入村内,望着靠在路口两边墙面坐睡的人,问道:“村内如今接济了多少人。”

村长如实回答:“按宗长吩咐,截至今日,村内共有外来灾民二百四十三人,以每户为计,家中皆有一人以上的年轻壮丁。”

溥渊翻着手上的人口往来簿:“每户给他们留下三日水粮,让村内医馆免费施药救治,有人愿意留下,便好好安置,若不愿留的,再给他们送上三日水粮让他们离村。”

一顿,又道:“带人每日去村外巡视,若有灾民遗体落下,全部统一处理,做好清瘟防疫准备,不可轻怠。”

每逢天灾,过后都会带来大小疫情,如果防疫疏漏又遇上传染极强的疫病,对整个村子都是极大的威胁甚至毁灭。

溥渊还有许多地需要巡走,他看着一直攥着自己衣摆的鲛人,吩咐跟上来的刘松子带他找出地方休息。

小鲛攥紧衣衫:“我不能去吗?”

溥渊道:“虽有马匹,可村中山路崎岖,很多时候都需步行,你跟着不方便。”

小鲛还要再说,目光却被宗长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吸了进去。

他点头,直到溥渊骑着村上送来的马离开,才问刘松子:“阿渊何时回来。”

刘松子叹道:“兴许傍晚。”

傍晚之后,并未见溥渊身影。

小鲛与刘松子坐在一处茶楼上,日头落山后渐渐冷了,刘松子去要了热茶和点心,小鲛饮一口茶水,再配上一块软糯的甜糕,目光忽被楼下墙角蹲的一个小孩吸引,那人盯着他进食的动作不断吞咽。

小鲛问:“这里有很多人吃不上饭吗?”

刘松子叹道:“灾民太多了,纵使有心,却没有太多余粮供给他们,村门外头那一路,饿死病死的都有三十余人,最小的还有躺在襁褓里的婴儿,县城的官老爷都不救,咱们又能如何呢。”

小鲛推了推面前的一叠点心:“送给他吃。”

收到整叠点心的孩童用布衣兜着,跪下朝楼上的小鲛磕了三个响头,立刻踩着一双草鞋跑远了。

小鲛心念一动,带着刘松子跟上去。

一座收容难民的旧庙前,小鲛望着那个收了他点心的孩童,将衣兜内的点心逐一分给里头躺着的几名老人,自己却一口未吃。他静声看了片刻,返身离去。

小鲛问:“像这样的人有很多吗。”

刘松子点点头:“太多了。”

小鲛沉默,眸光平和地望着逐渐覆盖的夜色。他裹紧身上的衣物,刘松子即刻展开披风给他系好:“回茶楼坐吧,兴许过不久宗长就到了。”

亥时三刻,茶楼的遮风帘被人掀开,小鲛无精打采地支着下巴,余光扫见进来的身影,便迎身向对方走近。

溥渊衣上落霜带尘,发髻几分湿润。他抖去外衣寒气,瞥见鲛人目光一眨不眨,就道:“何事。”

小鲛摇头。

溥渊道:“茶楼后有一家客栈,今夜留宿。”

村长让人在客栈安置好厢房,小鲛看见溥渊眉宇间清淡而沉默的倦色,饭食未添几口,便上楼沐浴。

子时将到,尽管宗长已合衣闭眼,小鲛却能感知对方没有入睡。

他从旁侧的床榻溜到溥渊身边躺下:“阿渊,你睡了吗。”

溥渊睁眼,暗夜中四目相对。

小鲛道:“你睡不着。”

溥渊低声:“休息吧。”

小鲛伸手指了指溥渊的眼皮,说话间唇齿的气息甜而馥郁。

“阿渊,你抱我睡觉,很好睡的。”

“抱我就能睡了,真的。”

小鲛瞪着眼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身后忽的渐渐揽上一条手臂。

两人的气息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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