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听到这里时,面上闪过一丝绝望。
“够了。”
他的声音沙哑,不忍再继续听下去。
白宁抿唇,没有再说话。
后面发生了什么,徐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小梨花为了一己私情逆天道而行,反受天道制裁,最后受尽欺辱,身死于出嫁那日。
这便是她的因果。
可也许天意也没想到,徐生爱箬弦至深,为她毁了此前的百年功德,堕入鬼道,成了与天道博一缕生机的鬼修。
“你……”
白宁想了想,只觉得徐生有些可惜,本该成为一代妖仙,最后却被小梨花以尘缘绑入世间。
她有些不忍道,“你莫怪她,她也并非想要毁你功德,她……不过是想与你有个良善的结局。”
徐生好似听到了个笑话,抬头看她,半晌,面上笑着,眼眶却通红。
“白姑娘,想来您从未爱过什么人吧。”
白宁一愣,下意识要反驳,却听他继续道:“与她比起来,这百年功德算什么。”
白宁蹙眉,她不太理解徐生为何如此说。
在她看来,百年功德,与红尘情缘从来没有什么可比性。
徐生枯瘦的面容微微松了松,荡漾开一个浅淡的笑,“若能换她回来,百年功德也好,永无来生也罢,在下甘心奉上绝不吝啬。”
可她不会回来了。
徐生自嘲的笑笑。
白宁依旧不能理解他的所想。
她自幼便被教导修炼是正途,而红尘情缘……不过是过眼云烟。
所以她虽是喜欢着季言,但从未因他耽误过修炼,哪怕如今已有小成,她依旧要云游四海,寻找机缘增进修为,不曾被情愫绊住过脚步。
她心向远方,无人可阻拦。
“多谢您让我知晓,原来她爱我的。”徐生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这么些年,我从不知她爱我。”
箬弦从未对徐生诉说过爱意。
也许因为她也是第一次爱一个人,只知道相爱之人要成亲,要相守,却忘了也要将爱意与他言明。
在此之前,关于两人的关系,徐生想过无数个假设。
他以为,箬弦只是一个人呆腻了,想寻个人相守一生,恰好他正巧出现,于是便就选择了他。
他以为两人之间是机缘巧合,却不知从一开始便是她的情根深种。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斯人已乘黄鹤去,只留余恨在人间。
徐生突然想到箬弦决心出嫁那日,她伏在阿婆怀中抹着眼泪。
她说:我等了他好多年,如果这一次等不到他,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从不畏惧死亡,直到在人间重逢了他。
徐生捂着心口处的玄鼎,眸底情绪翻腾,他缓缓闭上眼睛,良久,再次睁眼,眉目微凛,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白姑娘,得罪了。”
白宁微怔,只听倏地的一声,一片树叶自耳畔划过,耳垂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下意识拿起青鸾,却见一滴殷红的血滴落在徐生手心。
“白姑娘赠血之恩,徐生来生草环结弦相报。”徐生看着她,身形渐渐隐没,神色却是少有的诚恳,“您知道的,我不能没有她。”
天生灵体,其血中灵气可暂且稳住残魂。
白宁心下懊恼,方才一时心软,竟然着了道,她下意识提剑要去追赶徐生,地面骤然阵法忽起,五支地刺破土而出,形成一个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复商引笑了下,慢慢吞吞的看着她:“白姑娘是不是忘了,还有本座在一旁呢。”
他虽一直未曾说话,却早已时刻关注态势,抓住机会拖住白宁,让徐生得以逃离。
白宁没想到复商引会为了一个鬼修如此上心,作势要破开牢笼,却发觉这牢笼似乎能吞噬灵力。
没有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想来复商引是早有准备,白宁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
复商引堂堂魔尊,却如此帮着一个鬼修,这实在稀奇的很。
她抬眉,恰好对上后者带笑的银眸,“白姑娘可莫生气,在下实在是受人相托,不得已而为之。”
“您说笑了。”白宁不怒反笑:“您堂堂西之魔尊,何人能驱使您。”
复商引耸肩,摊手无奈道:“您知道的,咱们当魔物的……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这番话说的虚虚实实,叫人猜不出端倪。
白宁凝神想破开牢笼,却被一股力量生生禁锢其中。
“白姑娘且放心,这牢笼不过困您半个时辰。”复商引伸了个懒腰,银眸瞥了她一眼,懒懒道:“待到那鬼修到了安全地界,这牢笼便自动解开,费不着您多久时间。”
话落,他缓缓走近笼边,银眸瞥过白宁指上的灵戒,停顿片刻,然后状似不经意的看向别处。
“白姑娘,您虽是天生灵骨,却也要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事儿都能如您的修炼那般顺风顺水。”
白宁一愣,下意识看向复商引,却见后者正好转身,往黑暗之中走去。
复商引侧头看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道:
“违逆天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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