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却并不看他一眼,反似笑非笑地一直打量信信,半天才道:“倒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你们家老太太不放心。我倒有话问她,你不许插话,若答得小爷我满意,这事就此揭过。若是不满意么……”
就听他颇有些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声。
不满意他要怎么样?信信背上的汗毛根根轻轻竖起。
“只管问罢。”秦沉却朗声一笑。
那少年便挑眉问她:“你叫信信么?”
信信屈膝行礼,道是。
那少年斜吊着眼尾,瞥着秦沉,拉长了声调,慢悠悠道:“他舍不得送我紫烟,便要把你送我,你可愿意?”
信信垂眸,就见世子青玉杯中琥珀色的酒光微微闪动。
果然这少年便是长兴侯世子。
虽她早猜中了,可真听得他这样说,心里还是好像被猫抓子挠了一下般,疼且难过。
她暗吸一口气,脸色一弯,再度曲膝行礼:“奴婢若是能作主,自然是不愿意的。”
话说得直,颇有冒犯之嫌。可她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婉转笑意,倒并不显得多莽撞。
“噗……”
不想秦沉与长兴侯世子两人竟同时笑出声来。
信信:……。不过是句实话,为何又惹他发笑?难道世子爷天生爱笑?
就听秦沉忍笑道:“这答案,策兄可满意?”
谁想被叫策兄的长兴侯世子却一拍桌子,佯怒指着他道:“说好的不许插话!”
信信瞠目。
世子拱手认输,无奈道:“好好,小弟自罚一杯,你继续问。”
那少年这才又转过长眸,微微一眯,越显得轻浮,道:“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去庄子上脸朝黄土背朝天,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可怎么受得了?”
信信对他印象更差,忍着心中厌恶,曲膝再行礼,冷淡道:“庄上自有庄上的好处。”
那少年噎了一噎,突然目光闪动,狡猾地滑过秦沉的脸,又紧紧盯着她,略不怀好意道:“你宁愿到庄上吃苦,也不愿意到长兴候府去享福,是不是……”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手一指秦沉:“舍不得你们世子爷呀?”
信信:……。
若说是,万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自己挨一顿打都是轻的。怕是连去庄子上的命都没了。
若说不是……到底违心。世子爷要把她送人,她虽不高兴,可也没忘了当初是谁救了她。
她便装作不懂,脸不红心不跳,目光清澈,点头道:“作奴婢的自然舍不得好主子。”
那少年显然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回答,目光来回溜了几个弯,冷笑道:“你又知我不是个好主子?”
信信微微睁大眼,翠羽般的秀眉眉尖轻轻一颦,理直气壮,道:“我就是不知呀!”
“噗……”秦沉再度失笑出声,却一手扶着桌面,肩膀微微耸动,一味闷笑着,忍着没插话。
那少年张口结舌,手指点着信信,半天,自己也绷不住了,坐下猛拍桌子,笑指秦沉道:“你这运道!街上随便捡个丫头也是个妙人!下回我也要上街捡一个。可恨!”
说着豪迈地端起之前秦沉斟的酒仰脖一饮而尽。
信信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长兴侯世子看来只是轻浮些,却并不是什么坏人。只与世子爷相比,堪比烛光与太阳,她自然更愿意留在世子身边。
秦沉这才笑着挥了挥手。
叶儿便拉了拉信信,两人行了礼,退出屋来。
这边见屋门关严,秦沉才朝长兴侯世子章策又拱了拱手,正色道:“昨日我一时无奈,拿你做了挡箭牌。回去想起,只觉得十分对你不住。不管如何,也不该诋毁你的名声才是。多亏策兄不跟我计较。”
章策也敛了轻浮之色,叹了一声:“你若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到底你也是君子之风,不肯欺于暗室。”
说着亲手拎了酒壶替秦沉斟了一杯,举杯回敬,道:“兄弟之间,无需计较。”
待两人都一饮而尽,他却突然冲秦沉眨了眨眼眸,笑了起来,“那小丫头日后长大了,必是个绝色。你到时,不妨真送给我!反正,你爱惜名声,不好女色。”
秦沉墨羽般锋利的眉峰轻轻动了动,却没说话。
章策索性坐到他身边,挑眉冲他挤了挤眼:“是不是舍不得?”说着暧昧地用肩头撞了撞他。
秦沉身子被撞得歪了歪,翘长浓密的黑睫下,深琥珀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带着一抹小小的得意:“也要她肯。”
章策张口结舌,继而一拳重重击在他的胳膊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边信信跟叶儿出了酒楼后门,就见那骡车仍在后巷等着,干瘪老头子脸上盖着竹斗笠,正靠在车门上打盹。
上了车,信信想了想,道:“我真回趟家吧?万一老太太派人查我,也免得露馅儿。”
叶儿白白胖胖的小脸上顿时露出极佩服的神情,忙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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