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青衣意外的合身,殷无尘顿了下,若有所思地系上衣带,看向边上偏头看药泉就是不看他的阮秋,阮秋的脸颊已红透,眼睫半垂轻轻颤抖,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紧张。
殷无尘穿好青衣,开口道:“我把你的药泉弄脏了。”
阮秋这才回头,摆手道:“没事的,弟子会清理的!”他看见殷无尘好好的穿着衣服,也暗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偷看殷无尘俊美的侧脸,换上这身青衣的师尊,少了几分疏离冷淡的仙气,倒像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竟有几分风流,煞是好看。
阮秋的房间,二人都很熟悉,因为殷无尘每月十五就会来过夜。他们回到房间后,阮秋自顾自翻找外伤药,回头便看到殷无尘还在这站着,又快步跑回来,让他先坐下。
等殷无尘解开衣带,露出爬满后背,纵横交错的鞭伤,看到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阮秋握着药瓶的手都止不住狠狠抖了一下。
三百道鞭伤斑驳交错,深可见骨,雷火仍在灼烧。
阮秋只是看着,竟都有种脊背生疼的错觉,不自觉屏住呼吸,语调轻轻地安慰道:“师尊,你先忍一下,上过药之后应该会好些的。”
这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殷无尘眉眼含笑,“好。”
鞭伤刚被药泉洗过,走过来的一路,血水又淌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点也没沾到衣服上。阮秋小心翼翼地擦掉血水,本来想先上药,又放下了沾了药膏的竹片。
殷无尘一直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见状挑起眉梢,随后,一股温暖水意覆在背上,犹如春水甘霖,竟真的抚慰了这片被灼烧的肌肤,那些残存的雷火也慢慢被浇灭了。
“万象回春?”
淡青色的灵力落到鞭伤之上,看着雷火一点点散去,阮秋忧心忡忡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一边运动疗伤,一边心虚地说:“我还偷偷学了灵犀山的功法,还望师尊莫怪。”
殷无尘早知道阮秋学了很多功法,只是都没什么进展,这灵犀山的入门功法万象回春他也是知道的,阮秋便是用这功法为燕不平缓解腿伤。不过他本以为,这是燕不平给他面子,才会说阮秋能缓解他的病痛,如今亲自以身试之,才知道这是真的。
但灵犀山弟子们所用的万象回春,绝无这个能力能缓解医圣也难以治愈的燕不平那古怪的腿伤、化解化神期长老执鞭留下的雷火。
或许,不平凡的只是阮秋?
雷火消散,殷无尘身上的痛楚也在大幅削减,即便他便是痛极了面上也不会表露出半分,此刻神情也轻松了不少。而阮秋耗尽灵力才消除雷火,见骨的鞭伤却还未愈合。
阮秋轻喘一口气,累得直接瘫坐在地,殷无尘起身抬手揽住他,让他在对面的蒲团坐下。
“辛苦了。”
阮秋几乎靠在他怀中,淡淡的血腥气和着殷无尘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涌入鼻腔,他便跟火燎似的,强撑着用力挣开殷无尘坐起来。
殷无尘怔怔看着自己被推开的双手,阮秋也愣了一下。
“师,师尊……”
阮秋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他夜夜做梦梦到前世的死,潜意识里不敢再跟师尊有太多纠葛,只是这样过激的反应,他自己这时候都觉得不太好,于是慌忙地眨了眨眼睛,想办法转移话题补救,“师尊,我,我还是太弱了,不能一并将这些鞭伤治愈。”
殷无尘深深看了阮秋一眼,反过来安慰他,“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就算是灵犀山医修出身的修士,也只有到几位长老的修为境界,才能帮他驱除雷火治愈鞭伤。
而阮秋,才是练气五层。
阮秋缓了一小会儿,又拿起药膏,“我帮师尊上药!”
殷无尘坐回去,冷不丁问他:“你身上有股药香,不同你养的那些灵药,今日下山去了吗?”
阮秋正聚精会神上药,生怕不小心弄疼师尊,听他这么问,一时也愣了,“什么药香?”他拿着药膏,只闻到药膏的味道,但师尊问他什么,他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
“今日下山去取药材了。”想到日后师尊与沈灼寒的关系,阮秋又说:“碰巧撞见了一位灵犀山的师弟,他叫沈灼寒,是医剑双修,晚我几日入内门,已经快要筑基了。”
发觉阮秋在等他回应,殷无尘眼里有些迷茫,“不认识。”
话本上,殷无尘就是在阮秋死后才第一次见到沈灼寒。
阮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接着说:“他在去年的宗门大比里,是外门弟子中的第一名。前些天在林家庄时,也见过弟子和师尊的。”
殷无尘问:“你喜欢他?”
阮秋并不觉得师尊说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认真想了想,说:“他待人和气,聪明,勤奋,二师兄也说他的天赋不错。”
也许是这个答案让他不满意,殷无尘面色有些冷淡。
上药很快,但包扎时,尽管殷无尘默不作声地配合着,想到他们每个月都会双修的关系,阮秋还是会不自在,他只能尽量目不斜视,绕着殷无尘在他身上缠了厚厚十几圈布条,累得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殷无尘按了按胸前缠绕的布条,望向阮秋。淡淡的兰香浸透满室,但他的主人似乎毫无知觉。
阮秋正埋头收拾东西,听到窗外扑簌簌的声音,猜到外面又下雪了,便同殷无尘说:“下雪了,师尊身上还有伤,便在这里休息吧。”
殷无尘有些猝不及防。
阮秋……让他留宿?
从前他也会在这里留宿,每月阮秋身上的妖咒发作,双修之后,他会在这里照顾阮秋一夜。
而那时的阮秋,会乖乖躺在他怀中,绯红眼尾还挂着泪痕,犹如盛开的蔷薇,艳丽得惊人。
如今回想,竟会贪恋那时的温存。
可是……
他今日身上有伤。
殷无尘沉默地看着阮秋热得泛起红晕的秀美脸颊,眼神有些复杂,似是欢喜,又有些紧张,凝望了阮秋许久,在后者期待且仿佛在撒娇的秋水眸注视下,慢慢点了头。
“好。”
阮秋见他这么久都不回答,还以为他要还是要冒雪上山,知道他这师尊耐抗耐揍,可作为徒弟哪儿能不担心?怕他的伤会加重,本来还想多劝几句,殷无尘既然答应了,他也就放心了,利索地收拾好药箱,端着清洗过血布的水盆,便往门外走去。
“那弟子不打扰师尊了。”
殷无尘:……什么?
他稍稍睁大了一双桃花眸,看着阮秋一手推开房门,果真头也没回地走了,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屋里,唇边的笑意倏然凝滞在那里。
所以阮秋不是要撒娇跟他一起睡,而是将房间让给他这个师尊的意思?殷无尘冷厉的桃花眼里有过一瞬的空白,竟然有些不甘心。他险些忘了,自从确定他每月会帮阮秋缓解妖咒,除了十五那夜实在熬不住,阮秋会在意乱情迷下抱紧他之外,平日便总躲着他,现在避嫌之意更明显了。
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冰冷,想起方才提过的一个名字。
“灵犀山,沈灼寒?”
这是哪儿来的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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