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对不起她了?那你在做那些,对不起令姜姐姐的事情时,你怎么就想不到会对不起她呢?”

叶知秋脸上有些挂不住。

叶逢春却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继续道:“大哥,你曾同我说,人生在世,须行得端坐得正。可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为扶外室上位,逼发妻与你和离,然后又在你们两人和离后,将脏水全泼到她头上,你怎么有脸做这种事啊!你难道忘了吗?令姜姐姐是你自己求来的,如今你为了另外一个人,竟这般对她?”

叶逢春大声质问,眼泪却不争气掉了下来。

她是真的为徐令姜不值,也为叶知秋的做法寒心,他们好歹夫妻一场,叶知秋怎么能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来呢?!

叶知秋牙关紧咬,拳头骤然攥紧。

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其实非他本意。当初他们和离后,他原本打算对外说,他们两人聚少离多,以至琴瑟失调,这才和离的。

可叶筠却从中插了一脚。

叶知秋因此事去找过叶筠。

叶筠只冷冷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既做了选择,如今又惺惺作态给谁看?”

一番话说的叶知秋面红耳赤,再不敢违逆叶筠。

“此事不是将军的错!姑娘要怪就怪我吧!”

一道柔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叶知秋回头,便见芸娘眼圈发红走过来。

她身后的茯苓面有愤然之色,显然他与叶逢春刚才的对话,芸娘全都听见了。

“芸娘,你……”

叶逢春打断叶知秋的话,眼神讥讽看着芸娘:“怪你?!你是想让我怪你恬不知耻,与有妇之夫厮混,还要不知廉耻的说你不为妾?还是说,你想让我怪你,仗着自己有孕,强逼我大哥与我嫂子和离?”

这话就有些刻薄了。

芸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叶知秋扶住她,厉喝道:“逢春!住嘴!此事错在我,同芸娘无关,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不……不是将军的错!”

芸娘小脸苍白,脸上泪光点点,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行了!别再我面前,演你们那副深情的戏码,我看着恶心!”叶逢春一脸厌恶,转身要走时,又蓦的停下来,“对了,大哥,你抓紧时间找个大夫,给你看看眼疾和脑疾吧!我瞧你已经病得不轻,早点看说不定还有痊愈的可能,迟了可就回天乏术了!”

闻讯赶来的叶夫人,听到这话,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怒吼道:“叶逢春!有你这么说你大哥的吗?”

叶逢春反问:“我说的有错吗?”

叶夫人气血翻涌:“叶逢春,你给我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你大哥!你嫡亲的大哥!你为了徐令姜这个外人,竟然这么说你大哥,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叶逢春纠正道:“娘,你记错了,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是大哥,不是我。”

叶知秋:“……”

“你你你你……”

叶逢春道:“娘,我看你也是病糊涂了!放着令姜姐姐那么好的儿媳妇不维护,反倒处处维护她!哼!将来等她过门,你且有得受了!”

说完,她便带着侍女走了。

叶夫人气的活像得了羊癫疯。

芸娘见状,细声细语道:“叶夫人,您别生气,叶小姐不是有意的。”

芸娘这话,本是好心。

可谁曾想,这份好心到了叶夫人这里,却是火上浇油,叶夫人登时指着芸娘的鼻子,大骂道:“我们好好的一个家,闹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狐媚子,你给我滚!滚!!!”

芸娘当即委屈的直哭。

叶知秋知道,这时候的叶夫人劝不得,索性便带着芸娘走了。

叶夫人见儿女都不争气,仰天长叹:“老天爷,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两个孽障出来!!!”

徐令姜与叶知秋和离不过大半个月,叶夫人便瘦了一大圈。

叶夫人身子不好,徐令姜嫁进叶家后,她便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徐令姜,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整日被当成佛龛里的佛像一般被供着,就这叶夫人都不满足,还隔三差五找徐令姜,给她立规矩摆婆母的款儿!

如今徐令姜与叶知秋和离了,掌家之权又回到了叶夫人身上。

叶夫人养尊处优了四年,如何还能做得了这些事。手忙脚乱不说,身子也吃不消,她便想让叶逢春为她分担一二。

叶逢春直接一口回绝了。

不但回绝了,叶逢春还说:“令姜姐姐在的时候,您整日挑三拣四的,嫌她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的,如今令姜姐姐不在了,娘您就好好做,也让女儿看看,您做的究竟是有多好,才会那般嫌弃令姜姐姐。”

叶夫人操持家务辛劳,兼之又被叶逢春兄妹俩气了一顿,当天夜里就病倒了。

可即便是病倒了,来问话回事的婆子,还是不间断的来,这时,叶夫人终于想起徐令姜的好来了。

而此时的徐令姜,正在书房里作画。

徐令姜素来喜欢画画,四年前在皇后生辰宴上,她凭借一副祝寿图,得了官家和娘娘的青睐,被官家当众夸了句,‘此女若是男子,当入翰林图画院’后,而名扬华京。

同年乞巧节上,她与叶知秋一见钟情。

不久后,叶家便遣了人上门提亲,过了六礼后,徐令姜于当年年末,嫁进了叶家。

成婚后,叶知秋不喜徐令姜作画。

叶夫人也多番耳提面命,说她既已嫁为人妇,便该将精力放在侍奉夫君,操持家务上,不该每日这般玩物丧志,时日久了,徐令姜便鲜少再画画了。

如今她与叶知秋和离了,不必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后,徐令姜便又重新拾起了画笔。

只是许久没画了,难免有些生疏,兰姨见徐令姜眉心紧蹙,便宽慰道:“姑娘画半晌了,不如出去走走,等会儿回来再画?”

画画这种事,讲究手感。

徐令姜今日一直没有手感,便只得作罢,刚将笔搁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夏竹的疾呼声:“姑娘,兰姨,快来抓登徒子啊!”

徐令姜吓了一跳,忙和兰姨一道出去。

就见夏竹拿着根竹竿,正追着一个褐衣公子满院乱跑,夏竹边追边骂:“呸!不要脸!姑奶奶家的墙头也是你敢扒拉的,看姑奶奶今天不打死你!”

兰姨一听这话,顿时杀气腾腾,抄了根棒槌就过去帮忙了。

霍箐一看这架势,立刻双手抱头蹲地,气沉丹田高喊道:“凶丫头,你最近应该四肢畏寒,体倦嗜睡,伴有肢体浮肿(1)……”

夏竹眼睛撑圆:“你怎么知道?”

霍箐不答,目光又落在兰姨身上,飞快道:“你最近时常感觉到胸闷,小腹胀痛连及两肋,痛无定处。(2)”

兰姨举起的棒槌也停下了。

霍箐抱头,看向徐令姜:“还要我说说你么?”

徐令姜正要说话时,那人噼里啪啦又道:“我不是登徒子,我是你们的邻居,就住在斜对门,是个大夫。你们要是不信,去隔壁找李慕载给我作证也行,或者让我再说说你的病症,你看对不对也行。”

这人虽然一身狼狈,但面容难掩清秀,且虽然一直抱头乱窜,可身上却无半分猥琐之态,看着倒不像是个坏人。更何况,他能准确无误报出兰姨和夏竹的病症,可见真是大夫无疑了。

想来应当是个误会,徐令姜道:“兰姨,夏竹,快把东西收起来。”

“呼——”

霍箐一听这话,顿时跌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吓死老子了!老子就是来摘个梅花而已,竟然差点就赔上了性命!这世道,果真罗刹遍地都是啊!”

夏竹一听这话,眉毛立刻拧做一团:“你说什么?!你翻进人家院里来偷梅花,你还有理了你!”

霍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摇头,一脸不赞同:“小丫头,采摘药材这种事,岂能用偷来形容,你这可是不尊重生命啊!”

“我瞧着你倒像是个尊重生命的,那麻烦把药材的钱付了!昂,对了,瞧你这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看往年就没少翻进我们院子里摘梅花,那刚好,我回头去附近打听打听,看你在这儿住了几年了,到时候你把这几年的药材钱一并付了吧!”

夏竹嘴皮子上下翻飞,直把霍箐说的目瞪口呆。

徐令姜叹了口气,上前道:“夏竹,不得无礼,丫头还状,还请……”

“免贵姓霍。”

徐令姜道:“还请霍大夫见谅。”

霍箐点头:“好说好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徐令姜报了自己的名字。

可谁曾想,霍箐一听到她这名字,顿时两眼放精光:“徐令姜?!就是前段时间,刚因为不贤善妒以及生不出孩子来,而与叶知秋和离的那个徐令姜?!”

夏竹顿时又想拿竹竿敲他了。

霍箐毫无察觉,还在继续说:“可我瞧你的面相,不像是不贤善妒的那种人啊!莫非是与孩子有关,我来给你瞧瞧。”

说着,霍箐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徐令姜的手腕。

徐令姜吓了一跳,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兰姨立刻上前,挡在徐令姜面前,挥着棒槌道:“霍大夫,请自重!”

霍箐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

他狠狠拍了一把自己的手,连连道歉:“我这人只要一看见谁疑似有病,就克制不住想给人家看病,真是对不住!”

霍箐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

兼之,他瞧着也不像是那种浪荡之人,惊魂未定的徐令姜摇摇头,随口说了句:“没事。”

“没事就好!那不如这样吧,”霍箐清了清嗓子,相逢即是缘,今日我便顺手替你们三个把病看了,就当是给你们的药材费了啊!”

徐令姜和兰姨:“……”

夏竹一听这话,瞬间坐不住了,当即用竹竿去捅霍箐:“我可去你的吧!谁稀罕你这个色鬼大夫给我们看病了?!你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霍箐被捅的吱哇乱叫,两个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徐令姜觉得,像霍箐这种个人,确实也该教训一番,便也没出声制止,只低声同兰姨道:“兰姨,你盯着些,别让夏竹闹的太过。”

兰姨应声了。

徐令姜转身正要进屋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徐令姜扭头,就见她们院子,与李慕载院子,共同的那堵墙塌了,而墙不远处,还站着面面相觑的夏竹和霍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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