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龙眼底挂着得逞的笑意,但面上依然严肃,哀怨,愤怒,“我乔龙做事光明磊落,无愧于你,我以为我们交情称得上患难与共,如今看来,有难同当,有福了倒想一人享受了,人赵匡胤好歹是杯酒释兵权,而我落了一个疑罪直接开除?”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错了,周哥错了,全公司上下没有谁更比你值得我信了,”周筳韫懊恼自己没头没脑的行为,可能太敏感了。

他意识到,自己一旦出事,那么温玉难逃脱干系。

以前温玉官运亨通,全凭他一人,而如今自己是他的软肋,决不能拖累他。

“不辞退我,你那位怎么交待?”乔龙内心冷哼一声,他比谁都了解周筳韫,没吃过苦,没栽过绊子,就是一朵温室里的花,空有其表,却还妄想白手起家,成就一番大事。所有阻挡周筳韫成功的石头是他一脚一脚踢开的,没有他,周筳韫算个什么东西,可能早就四处碰壁后回家继承家业了,怎么会安然无事坐在这儿享受一切。

所以,周筳韫太好骗了,也太容易上当,只配当一个花瓶。

“他听我的。”

乔龙玩味儿地“哦”了一声。

乔龙走后,周筳韫靠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温玉为什么容不下乔龙,乔云霖究竟想干什么?他很是迷茫,干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好工作要紧。

最近温玉也被一个毒品走私案难住了,倒不是案情复杂,难判,相反证据确凿,被告供认不讳,甚至当庭宣判,而是被告总是对着温玉古怪的笑,从开庭到结束,那笑容太过扭曲,瘆人,含有一种蔑视嘲讽的意味,仿佛坐在被告席不是自己,而是温玉。

这让一向冷血无私的温玉,在庭上差点失控,好在自制力强,开完庭,他心悸不已,坐在椅子上好似一双手摁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呼吸,

那张脸,那笑容,分明就是在索他命来着。

故意的,是故意的。

他缓过来立马给周筳韫打电话。

“庭韫,”温玉有气无力。

“怎么了,听语气很疲惫,是不是开庭太累了?”周筳韫听话地每一份文件都亲自过目,无形中增加了工作量,以前也经常加班加点是为了超额完成,如今还在忙昨天的。

“我想你了。”温玉直白地说。

周筳韫在电话里笑嘻嘻的,“ 那我来找你。”

“不用,”温玉几乎是下意识地冷漠疏离地回了一句,反应过来,电话里的人是周筳韫,又说道:“我马上就下班,我来找你。”

“好,刚好你可以帮我一起看文件。”

“嗯。”温玉听到周筳韫的声音,心里好了许多,周筳韫声音充满欢快,朝气,还有浓浓撒娇爱意,是抚平一切的良药,“想吃点什么?我带给你。”

“你随便买,我都爱吃。”

“嘴真甜,宝贝,等我。”温玉嘴角上扬,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温法官,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啊,怎么不带给我们看看?”迎面走来的是隔壁办公室的,今年刚考过来的的法官助理,刑三庭的,许闻,24岁,长得阳光帅气,笑起来还有虎牙,大家都打趣地叫他”小虎牙“。

“有事?”

“金屋藏娇啊,提都不提一下。”

温玉冷冷看他一下,也只有这个许闻刚这么同他说话,因为才来没多久,并不了解温玉的性格,天天笑哈哈地温法官,温法官的叫,贼热情,也不管温玉甩了多少脸色,还有旁人的奉劝。

坚持不懈,不屈不挠的,像头倔驴。

“与你无关,有事说事。”

许闻秒正经,“不是院长让我们抽空整理一下今年所有案件卷宗吗,我发现有几个案件少了答辩状,想问问怎么回事。”

“你打电话问赵岩,”温玉拿起桌子上一张纸,写好号码塞到许闻手里,“这个点他应该不忙。”

许闻握紧那张纸条,“温法官,你今天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生病了吗?”

“我没事,”温玉眉头一皱,“你怎么还不走?”

额头立马多了双手,“果然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温玉打掉他的手,“离我远点,我自己会去。”

那份客气随着许闻大胆的举动消失殆尽。

“你这么排斥我,排斥异性,你是同性恋对吗?”许闻进门时特地锁了,这是身为一名法官预判和严谨性。

温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么关心我?喜欢我?”

被太快看穿心思的许闻,有一刻的呆滞,他拼命考R市这所基层人民法院刑庭法官助理就是为了温玉,院里最年轻的法官,所有法学生励志的梦。

越靠近,越了解,越激动,因为他发现温玉是同性恋,虽然有对象了,但不妨碍自己同样的喜欢。

温玉倾身伸手用力扯住许闻的领带,拉到自己面前,近距离的相视令许闻心头大震,呼吸紊乱。

“温,法官,你,”许闻终究是年纪小了点,又或者温玉的魅力实在太大,他抵挡不住,他想吻温玉,只要胆子大点,往前靠一点点。

温玉讥诮道:“胆子这么小,怎么追得到人。”要是周筳韫,肯定会控制不住亲了,亦如当年。

“勒得我好紧。”许闻脸充血,又不敢贸然失手伤了温玉。

温玉松开手,推开了他,“以后少想些不切实际的。”

许闻咳了几声,“你不怕吗,你现在正值上升期,上头也很看重你。万一,”

“万一也不及他十分之一。”

许闻站在原地,琢磨一顿后,恭恭敬敬道:“着实佩服,羡慕被您喜欢的人。”

温玉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我羡慕我自己。”

眼尖的许闻也瞧见了,更酸涩了,“我会替您保密的。”

“迟早的事,”温玉说:“早一点,晚一点,都可以。”

“我不理解,”许闻声量陡然提高了不少,“与大好前程相比,一段感情明明微不足道,你现在说的话很不像平时的你。”

温玉手指蜷缩,偏头望着许闻,“那么你自己呢,想步我的后尘吗?”

“我,”许闻蚊子似的声音,“没想过,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本来也没打算说,就被你识破了。”

“年轻就是好,”温玉起身有点摇晃,许闻想去扶,又不敢,只说:“我送您去医院吧。”

“嗯。”

可能就是病了,烧得脑袋糊涂了,才会对一个犯人产生那么强烈的情绪。

周筳韫意外接到温玉的电话,心情愉悦,工作更有劲儿了,这几天他发现自己对公司事务缺乏细致的了解,大多时候是乔龙在做,但他不懂又不敢问乔龙,怕又误会自己不信他。

那只有好好补课,查资料,问专业人士。

忙碌半天,转头看手机,都快七点了,温玉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陪自己的吗,难道加班了?但不至于不提前说一声的。他拨了电话过去。

接的却不是温玉本人。

“温玉呢?”

许闻犹豫半天接了这个备注为‘A’的电话,怕是院里打来的急事,“他在休息。”

“他休息,你是谁?”

敏锐的许闻知道这通电话可能是温玉的对象,没料到有人把对象备注成这样的,不然他是不会接的。“我是他助理,他生病了,我送他来的医院。”

“哪个医院?”周筳韫猛地起身,翻找车钥匙,马不停蹄地朝医院奔去。

这几天温玉是有些不正常,刚刚那通电话他就有感觉,但被后来的喜悦冲掉了,他好想长双翅膀,立刻飞到温玉身边。他自责又内疚,自己的恋人病倒了,不是他亲手照顾,反而麻烦别人。

一路加速赶车,风尘仆仆来到医院。

许闻站在病房外,规规矩矩的,随时恭候自己情敌的到来,他于众人里一眼就下意识地觉得周筳韫是温玉的对象。

耀眼得过分,并非长相,而是浑身携着一股韧劲儿,仿佛什么也不怕,难怪温玉是他胆子小,与这位,着实相形见绌了,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许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温玉在里面休息。”

周筳韫点点头,“麻烦你了,我照顾他就好了,你早点回去。”

然后轻轻推开房门,无坚不摧的温玉真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病床上,眉头紧锁,表情拧巴,不知梦到了什么。

没见到的时候紧张得要死,看见了就心安多了,周筳韫坐了一会儿,便打好热水,又出去买饭买水果以及洗漱用品,回来的时候,温玉已经起床了。

“你怎么起来了?!”

温玉穿戴好,精神气儿恢复得不错,“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太累了。”

“你累回家睡啊,我还以为你,”他扬扬手中一大堆东西。

“你怎么不问问再去买,”温玉摇摇头,语气宠溺,“这么粗心。”

“还不是担心你,忘了问。我都做好陪你一周的打算了,就这么回去了?”周筳韫不甘心地问。

“我打了针差不多好了,怎么,你想在这过夜?”温玉走到他跟前,平视他,“还没吃饭,今天我请你吃宵夜。”

“不吃,你需要休息好,我们回家。”

周筳韫强行带着他回家,鞍前马后地忙碌,不让温玉碰一滴水,最后还上手按摩。

温玉闭目养神,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思绪乱飘,他想起了一件事,大学时期的。

他是自己一个人来大学报道,但在校门口看见了周筳韫。

他知道周筳韫和自己考了同一所学校,周筳韫高考615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包括他,他是一点点见证了周筳韫的进步。

每次周筳韫考完就会在他面前炫耀,因为每次分数都在上涨。

周筳韫意气风发地跑来献殷勤,还指指点点,扔掉他许多东西,说这个太破,那个太旧,完全是故意的。

温玉气得想当场发飙,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先忍着,周筳韫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指手画脚。

“你别太过分。”温玉手里只握着个录取通知书,其他全在周筳韫手里。

“这个盆留着,被子的话,你这个单薄了,宿舍床很硬的,你得买个新的,这个就给我吧。”周筳韫有备而来,把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同宿舍的室友,自己带着温玉先报道,然后找寝室。

“你是不是有病?!”终于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温玉爆发了。

“我带你买新的啊。”周筳韫笑脸如花,拖着温玉的行李箱往宿舍楼走,丝毫没有被温玉的怒气感染,反倒哼起了歌谣。

温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跟在他身后,冷冷回道,“不需要。”

“那就不买咯,你自己不要的啊,不能怪我哟,”

温玉嘴角抽抽,突然使劲揪住周筳韫的衣服领子,箍得他哇哇大叫。

“温玉,我错了,我错了,松手,松手嘛,”

“叫哥。”

“哥,温玉哥哥,温玉哥,大哥,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周筳韫好汉定不会吃着眼前亏,哥哥,哥哥叫得欢。

温玉很受用,收了手,理理他的衣领,“去把哥哥的东西捡回来。”

周筳韫边咳边连连点头,笑得更灿烂了,“好,我马上去,温玉哥哥。”

温玉浅浅地笑了笑,在周筳韫面前,笑的次数逐渐增多,似乎一看见他,就抑制不住地想快乐,这是一种什么妙不可言的情愫。

他见周筳韫离开了,自己就转身上楼,去找寝室。

206宿舍2号床。

插入钥匙,拧开锁,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赶忙开灯,入目而来的是装备齐全2号床。

柔软座椅,高级床垫四件套,洗漱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就连上铺的梯子都细心地贴了软软的泡木。

打开柜子,里面满满衣服,从内裤到外套,从春季到冬季,从头到尾,琳琅满目。

这该死的周筳韫,又不经过他同意乱塞东西给他!温玉怒不可遏,想发火却找不到人。

“力道可以吗?”周筳韫揉着温玉的太阳窝。

“有点重了。”温玉思绪回到现实,睁开双眸,少年还是那个少年,眼里的情意丝毫没变。

“这样可以吗?你把眼睛闭上。”

温玉柔柔地说:“周筳韫,叫我一声哥。”

周筳韫愣住,这都多少年前的称呼了,应该上大学那会儿吧,两人暧昧不断升级的时期,最为亲密的称呼便是自己唤他一句‘温玉哥’,再肉麻点‘温玉哥哥’。

特别美好的一段回忆,即使关系不明不白,但二人情感浓烈,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成分。

“能叫一声吗?”温玉眼里充满少有的期待。

周筳韫舔舔嘴唇,“温玉哥。”

温玉眉宇间尽显笑意,笑得干干净净,“什么病都好了。”

“有这么神奇?”

“嗯,再多叫几声。”

“温玉哥哥?”周筳韫也笑得甜。

温玉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大学毕业那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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