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郡主第二次被从主院正门丢了出去。

顾烟杪原地气了一会儿,实在不死心,倒没有再冒险爬墙,而是选了院外一棵粗大的树,哼哧哼哧往上爬,骑在树干上望着主院动静。

镇南王与世子不再守株待兔,这回是真的进了书房议事,烛灯映出了两人肖似的身影。

顾烟杪正望眼欲穿,忽然听到树下冷不丁一声:“你在干什么?”

她低头一看,却是见到玄烛那张清冷的脸,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夜行的独狼。

“嘘。”顾烟杪把食指竖在唇间,用气声说,“你不要暴露我。”

玄烛平静地看着她:“你知道主院附近有王爷多少暗卫吗?”

顾烟杪:“……”

完犊子,八卦心切,忘了这茬。

今夜真的出师不利,接连丢脸,她就该在屋里躺着。

她沮丧地从树上爬下来,发髻上还挂着两片叶子,为了冬至节精心打扮的漂亮小裙子也脏了,连手和脸上都沾了土渍。

形象实在不佳,但她都懒得管了,在玄烛面前就没捡起来过她美丽的小脸蛋。

这么一想,顾烟杪更是觉得自己跟他八字不合,瞪着一双杏仁眼转而问他道:“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玄烛并不知道她丰富的心路历程,但在她凶巴巴的脸上品出了气急败坏,便抿抿唇道:“吃多了,散步消食,不自觉就走到这了。”

这理由倒是正常得很,毕竟顾烟杪方才喂他跟喂猪似的。

但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顾烟杪歪着脑袋瞥他一眼,又逐渐放下心来。

暗卫那么多,他想为非作歹也得掂量着来。

就算他年纪轻轻武功高强,但那么多人打一个,不怕打不过。

顾烟杪正要拍拍屁股回屋,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对啊,玄烛不也是京城来的吗,哥哥的事儿问他应该也可以吧?

都愿意千里迢迢来王府做客,他们关系应该不错。

虽然她很难相信顾寒崧会有真正交心的朋友,积年累月做低声下气的质子,他那个笑容就好似焊死在脸上的面具,谁都拿不下来。

于是,正要散步回去的玄烛,听到郡主呼喊他的声音。

他一转头,只见她在墙后探出半个身子,像招财猫一样呼啦啦朝他招手,嘴里念叨着:“来呀来呀,我这有好吃的。”

玄烛:“……”

面对顾烟杪好似青楼妈妈一样的招呼方式,玄烛的理智是拒绝的。

可迟疑片刻,双腿自己过去了。

真是有毒。玄烛暗自腹诽。

他从未见过郡主这样的小姑娘,像一团时刻燃烧的火焰。

虽然身形细细瘦瘦,一双杏仁眼明眸善睐,周身带着一种花团锦簇的热闹,似乎她做出多么肆意妄为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

京城的姑娘们很少会有如此鲜活的性格,她们都被教育得知书达理,矜持不苟,哪怕笑一笑,也要用团扇遮嘴。

其实她们笑起来的样子都很好看,只是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了。

玄烛跟着顾烟杪进了望舒院的正厅,被邀请坐在太师椅上,然后见她狗腿地铺上小厨房常备的各色甜点,以及清爽解腻的梅子汁。

他摸了摸刚刚消过食的肚子,斟酌后委婉拒绝道:“有话直说吧。”

顾烟杪嘿嘿一笑,期待地搓搓手,准备开始问问题。

其实玄烛性子虽冷,却习惯军令森严,有着武将标配的直肠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要么就根本不跟你说,没有那些推杯换盏的虚与委蛇。

她试探性地开口:“公子是否知道我前些日子频频遇袭一事?”

玄烛一语中的:“你是想问世子缘何惹上他们?”

聪明人真是一句废话都不多说,顾烟杪点点头:“是否方便告诉我?”

玄烛沉吟一瞬,道:“世子其实并无做错什么,只是他的身份特殊,就算安分守己,也会是太子的眼中钉。”

他说得直白,顾烟杪却笑不出来了,沉吟半晌又问:“谢家为何要杀我?”

“你可知,太子与三皇子是同母所出?即是谢皇后的嫡子。”

玄烛回忆起那日事情,平静地说道,“学堂后他们总会找茬欺辱世子,有时是言语,有时是肢体冲突,却无人管束。”

“世子隐忍,一般都避其锋芒,他们便认为他懦弱不堪。有一次三皇子在围堵欺辱世子后,让他从□□钻过。”

玄烛说起这事,眉头也微微皱起,“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世子无奈之下便还手了。”

顾烟杪听到这,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扣在掌中。

“那日我不过偶然路过,见状不对,才制止了三皇子的反扑。”

这一部分玄烛尽量简略,不想描述当时他看到顾寒崧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的样子,“然,太子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声称要让世子也尝尝胞弟被伤的滋味。”

闻言,顾烟杪只觉荒谬:“仅此而已?”

玄烛点头:“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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