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斗笠面纱的萧晋十分委屈,没吱声。

陆霜霜善解人意地给江苒解释:“阿晋昨晚和我哥切磋呢,脸被打肿了,他不好意思见人,就遮起来啦。”

江苒:……

萧晋:……

陆霜霜每日照常“吃不了兜着走”,带了不同的美味饭菜回去给她娘吃,江苒也额外收获到一些好感值。

陆荣最近在替皇帝训练一批死士,偶尔也带带新兵,因此大多数时间都在西城营地,每日午后出门,傍晚归来。

与之前一样,他每日忙完回到家中,都会被陆霜霜食盒伺候,然后他再次经历了非常奇妙的幻像体验。

吃粉蒸排骨时,产幻。

吃鱼香肉丝时,产幻。

吃花椒桂鱼时,产幻。

每次产幻的时间长短,以及看到的幻像内容都不尽相同。

起初,陆荣很想直接找上江苒问个明白,问她在饭菜里动了什么手脚,这次又想如何引起他的注意。

他虽然不曾有过男女感情经历,但他有颗七窍玲珑心,也见多了京中女子在他面前时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恋慕和仰望,因此陆荣十分清楚姜苒对他存的什么心思。

以往是简单粗暴地勾引,如今倒是委婉起来了。

出于少年人某种微妙又矜傲的心理,陆荣不屑一问。

直到医师诊断后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侯爷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体内亦没有任何致幻药物。”

“但您好像有轻微的食物过敏,您最近有感到身体哪里不适吗?”

陆荣:……

在清楚“幻像”是可以自我把控的,只要不做回应就不会误伤他人的情况下,陆荣没了之前的心理负担。

与此同时,他的心境也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是以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内心深处隐隐滋生出来的期待。

然后第四个傍晚,陆荣回府之后,发现陆霜霜没有给他准备任何“惊喜”。

“哥,苒姐姐让我以后别去相府找她了。”

少年解戎装领口的手微微一滞,声音漠然无波:“为何?”

“苒姐姐说她很快就要离开相府,不会呆在姜家了,我以后去哪里找她呀?”

陆荣默了片刻,随手将解下来的盔甲丢给萧晋。

庭中灯火葳蕤,少年的脸部轮廓被勾勒得明晰而冷硬。

萧晋很会察言观色,陆荣没有说话,他便见机解释道:“将军,姜三小姐最近似乎在受罚。”

“我与小小姐每日前去拜访,她都被府中下人监视着……在膳房里辛苦地打杂。”

.

江苒其实并没有萧晋说的那么委屈。

最近几日她每天中午都承包了东厨的大锅饭,也照常派人给姜尤氏和姜雪楠送去精致饭菜,外加招待两位前来蹭饭的食客。

虽然有点累,但来自下人们的‘食客好感值’不再为负,老太太回馈的数据也有所变动,外加陆霜霜这个大客户,她其实一点都不带亏的。

为了从现实世界的病床上早日醒来,付出这点劳动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因为这日发生的一件事,江苒再次下定决心,她要离开相府。

原因是姜雪楠被医师确诊了食物中毒,她院中人全体指控江苒,说江苒心思歹毒居心叵测,想要害死真千金。

姜尤氏护犊子心切,加上原主黑历史太多,老太太就真听进去了,不带脑子想想逻辑便将矛头对准江苒。

江苒是真的心累。

这一地的鸡零狗碎与她何干?

于是直接冲进姜赫书房,想要赌上一把:“随你信不信,事情不是我做的,解释再多有什么用?”

“哥,之前提过的开办食肆,如果你真不打算帮我的话,今晚我就自己离家出走,我净身出户!我流落街头!”

少女态度决绝,语气里却尽是委屈。

姜赫头疼不已。

相爷姜御之最近被皇帝派遣出使邻国,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他自己又是当朝太子的伴读,每日在宫中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根本没多少心思顾及后宅这些琐事。

自从半年前姜雪楠认祖归宗、自己多了个妹妹之后,家中就时常不得安宁。由于清楚姜家亏欠姜雪楠,姜赫不好插手两姐妹之间的龃龉,而老太太又格外垂怜姜雪楠,总说她命苦。

思忖许久,姜赫觉得依照目前的形势,“姜苒”待在府上确实容易横生是非。

于是妥协道:“你要出去开食肆也可,钱不是问题,至于铺子,城中有的都租出去了。西郊倒是有一套铺子和宅院,明日让徐叔带你过去看,不喜欢就重新再找。”

江苒心中乐开了花儿,突然还挺羡慕原主有个这样好的兄长,不仅愿意出钱,连地儿都能给她安排好,简直不要太给力。

“真的很谢谢你,哥,等我以后赚到钱了,一定加倍还你,还要加倍对你好!”

姜赫俯首观摩案前字画,面无表地转移了话题:“西郊离家远,出门在外可没人护着你,要是看上那地方了,自己多带几个下人过去。”

江苒点点头,眼眶突然有些湿。

她穿来这里不过十几天,却深觉度日如年。

每晚做梦都会梦见医院的冷白灯光,昏暗的走廊,病床前父母憔悴的眼脸。而自己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睁开眼睛,好不容易携着一身冷汗醒来,却每次都只见雕花窗棂、灿灿帷帐。

江苒想家了,想爸爸妈妈,想外公外婆,想现实世界的亲朋好友们。

在这偌大的宁阳相府,没有人真心喜欢自己,举目四望,尽是是非与危机。只有姜赫能让她感受到善意、感受到一点被亲人关爱的滋味。

情绪上来了,江苒就没有忍住,吸了吸泛酸的鼻头,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姜赫。

姜赫八尺男儿,肩宽腿长,浑身散发着“哥很冷酷”的桀骜气息。甫一被妹妹抱住,整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也没有将人推开,僵硬地拍了拍江苒的后背:“哪儿学来的油滑伎俩,都大姑娘了,也不嫌害臊。”

江苒松开他,抹了下眼睛:“你不油滑,你清高,你了不起!”

然后有点恼羞地、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在离开相府之前,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去给姜雪楠敲个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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