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想赶他走,如今不放他走的也是她,柳婉恨不能找根柱子将自己撞死。
宋墨顿住:“那……我听姐姐的。”眉眼垂下来,微卷的眼睫投下浅浅的暗影,嘴角暗暗上翘,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到床前,坐下。
柳婉扫了一眼那双悬在床沿的长腿,心里的石头堵得更紧了。
当夜,她心事重重回到寝殿,为安置耳房的那尊“大佛”绞尽脑汁,辗转反侧到半夜才堪堪入睡。
耳房的那尊“大佛”却压根没睡,待四下里再无人声,他飞身跃上屋顶,霜色月光下,他长身而立,面容冷峻。
哪怕隔着幽幽夜色,也能看到少年一张轮廓极好的脸庞。
一黑衣男子屈跪于他跟前,声音哽咽:“殿下,属下终于找着您了。”
“无缰,你听好了,这里是梁国。”他扬起下额,迎着晚风看向茫茫苍穹:“我不是你所谓的殿下,往后,你唤我公子。”
叫无缰的人顿住,抬眼看少年:“公子,难道您就不回周国了吗?太子宣称,您是练功走火入魔才失踪的,皇上正派人四处寻你……”
呵,走火入魔,不过是有人在他闭关练功时趁虚而入,差点取走他的性命而已。
“宋宇辰。”少年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平静:“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无缰不敢吭声。
他大出主子好几岁,但这个少年,却有着超出他年龄的深沉与老练,他看不透。
“现在没到回去的时候,且再等等。”等着看宋宇辰为了那把龙椅,如何一步步走到末路。
无缰嗫嚅:“公子,您体内的毒?”
“无碍,死不了人。”他面罩寒霜,冷声吩咐:“去联络刘逍,就说我到了梁国。”
“是。”无缰恭敬地抱拳,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少年独坐屋顶,一条腿曲起来,抵在琉璃瓦上,夜色苍茫,晚风拂面,吹得俊美的脸庞满是凉薄。
抬眼看去,无忧阁寝殿早熄了烛火,唯有檐下的灯笼在风里摇曳,守夜的丫鬟蹲在门外,接二连三地扯着哈欠。
宋墨手指一弹,从袖中飞快梭出一尾铁链,冰冷、坚硬,却如游龙般在他腕间打了个转,在夜色里闪出片片寒光。
他嘴角浮出一抹玩味的笑:“下次,再不可对她如此莽撞了。”像对自己说,又像对腕上的铁链说。
寝殿里的“她”睡不安枕,天蒙蒙亮就醒了,仍像摊饼似的在床上辗转反侧。
想着将那尊“大佛”安顿到爹爹的军中,但又想到他那双快瘸的腿,唉,罢了。
想将他安顿在王府的产业里,让他管管仓库算算帐,但一想到严苛的朱氏,以及唯恐天下不乱的朱巧巧,若她们知道她私助外男,怕是要完,也只能作罢。
柳婉最后将主意打到崔若云头上。
崔家有一处义诊的医馆,专为贫苦百姓看诊,平日里患者摩肩接踵,忙得崔若云脚不离地,若是让宋墨过去帮忙,倒能两全其美。
她一骨碌爬起来,冲着刚刚亮起来的槛窗唤了声“来人”。
得赶紧洗漱,去耳房问问那人的意思,再派人去给崔若云招呼一声,尽快将“大佛”移走。
春杏端着水盆慌慌张张进屋,刚绕过屏风就‘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水盆“咣当”落地,水全洒了,淋了她一身一脸。
柳婉被惊得脑袋一“嗡”,起身去扶:“可有摔坏?”
春杏哎哟着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伸胳膊甩了甩腿,“没事。”可仍感觉哪里有事。
“大清早的怎就如此冒失。”柳婉面色温柔地嗔怪。
是啊,怎就如此冒失,春杏被摔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喉头都要打结了。
“郡……郡主,朱巧巧正领着人朝无忧阁来了,阵仗不小,莫不是猜到咱们阁里藏了人?”她一头的水也来不及擦,脸都急白了。
柳婉披散着发,身着月白色里衣,神色自若地踱了两步,“给我梳洗,去正厅见人。”
朱巧巧显然是来者不善,但她也不带怕的,好歹这王府可是她自个儿的家。
朱巧巧刚穿过无忧阁的拱门,便被冬梅直接领去了正厅,并伺候上了茶水。
跟着她来的还有她哥,大腹便便的亲哥,朱时旺。
待下人退下,朱巧巧低声叮嘱:“哥,到时我就缠着柳婉那小蹄子,你趁机在这四处瞧瞧,看有没脸生的男人。”
她听闻昨日崔女医到过无忧阁,心里直犯嘀咕,女医一向只初一与十五来府里,没成想十六也来了,莫不是柳婉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再一联想她脖子上的红印,已通人事的朱巧巧一激灵,搞不好柳婉也交了个野男人,还带球跑!
想到此她激动得一夜没睡,大清早就带着亲哥赶过来,想要杀她个措手不及,杀得柳婉身败名裂臭名远扬,以将那桩好亲事收入囊中!
朱巧巧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久等了。”柳婉微微一笑,出现在正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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