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多谢公主相护,待会臣让人将那些茶点一并带走尽数销毁。”

这是谢瞻今日头一遭提及这些茶点,他这般一说,傅瑶光便也能大致确认了,这些茶点大抵确是有问题的。

她不动声色,“明日我派人送过去。”

谢瞻看她一眼,微怔,而后点头笑道:“也好。”

眼见谢瞻身影融进行宫夜色中,再不见踪迹,傅瑶光让琼珠先回了永彰宫,她则顺势在永彰宫外的花林间独自走了走,月照花林,连娇妍花瓣上的水珠都映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心不在焉,垂眸盯着花叶,抬手轻轻一拨弄,水珠滚落空留一道水痕,再抬头时却不期然遇见一道颀长身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一双漆黑沉静的眼正定定地注视着她。

傅瑶光慢慢站正,回望来人。

“晏大人。”

“殿下。”

晏朝倾身行礼,面容沉肃。

他着一身鸦青色官袍,气势凛然瞧着格外迫人。

隔着娇妍花林,傅瑶光堪堪能瞧见他面上神情中的几分不悦。

她倒是也不奇怪,面前这位国公府世子,如今官至三品的晏大人,自开蒙后作太子伴读时起,便一直是这幅冷沉样子。

这般规矩的人,傅瑶光向来对其敬而远之。

她平日里是最爱玩闹的,幼时宫中最吵嚷的动静大多都是她折腾出的。

如晏朝这般作为给未来太子亲臣培养的世家子,跟着太子一起,在十几位帝师教导之下,越长大越板正,傅瑶光每每见了便浑身不自在。

她转身便朝自己的永彰宫去。

“为什么让人撤去膳房准备给各国使者的茶点。”

身后传来晏朝的问话,言辞间甚至听不出多少感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思及平日里父皇对晏氏父子的看重,傅瑶光只当是膳房的人将她去过的事报给了父皇,令晏朝知晓了。

可若是父皇便罢了,何时轮得到旁人过来盘问她了?

傅瑶光置若罔闻。

本想径直回宫,只是转念间又想到晏朝是朝中肱股,也是太子哥哥未来的臂膀,总归不想没了他的情面。

她顿住脚,在永彰宫门外,回身朝晏朝望过去。

“我想吃茶点,不可以吗?”

她声音淡淡,“晏大人连这也要过问?”

“不敢。”

晏朝负手而立,显得不卑不亢。

“只是若是殿下有意包庇罪证,臣却不能坐视不管。”

晏朝抬眸朝谢瞻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眸色微深。

朝她望过来的眸中也现了几分嘲色。

“殿下换了晋王毒杀卫国使臣的茶点,不是吗?”

傅瑶光心中微紧。

谢瞻意欲毒杀卫国使臣,面前这位与自己、与晋王皆无来往的晏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几息之间,两两无言。

片刻后,傅瑶光试探开口:

“晏大人所说之事,我确是不清楚。”

“多谢晏大人深夜告知,那些茶点我不会用了。”

晏朝沉沉眸光望着她,而后素来冷肃的面容上竟现出几分笑。

“那殿下如今知道了,倒不如将那些毒物交由臣来处置。”

月夜花间,丝毫没给这人增添几分柔色,晏朝气度凛然,连面上那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显得极轻极淡。

像是嘲她,又像是自嘲。

“殿下可愿意?”

他虽是对她发问,可平静的语气,似是心中已笃定她的回答。

傅瑶光自然是不愿的。

谢瞻所图谋之事,不仅关乎她个人生死,更牵系大乾的万千黎民,在没有摸清楚如今谢瞻的底牌前,她还不想将谢瞻逼至绝境。

“晏大人放心,若方才晏大人所说是真的,我自会去同父皇说明。”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见到晏朝正朝她走近。

“殿下此刻既是不愿意,为何今日殿内还要说那一番话。”

那一番话?

傅瑶光立时想到她在大殿内以退为进,实则拒婚的那一番话。

可这和晏朝有什么关系?

她神色冷下来,“晏大人,请回吧。”

言罢,傅瑶光也不再看他,转身朝自己的永彰宫走去。

待她走近永彰宫的宫门,身后男人声音缓缓入耳。

“今日殿下命人撤下的茶点,是没有毒的。”

“公主,您扰乱了臣的布置,难道不应该给臣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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