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她看到无边的水镜,恒久的寂灭,古远的黑暗。直到有一粒光,它缓缓升起着、闪烁着。

它在呼唤,

“好孤独…”

然而,无人回应。

在睁开眼的瞬间,简梧秋感到莫名的怅惘,梦的内容已经飞快消散,唯余那久久的哀伤,好似在提醒着她:你忘了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我忘了什么?简梧秋脑仁一突一突得疼,她皱眉。

兰春棠在和白雪打电脑报平安,昨晚上白雪把石梦竹送去医院回来一看没人了,赶忙联系酒吧老板调监控,发现是那个女调酒师把棠棠带走了,老板一拍脑门:“奥,原来是你朋友啊。她发烧,我们调酒师见你半天没回来,等不及把她送医院去了。你要联系调酒师问问吗?”

白雪成功联系到了简梧秋,后者拍了就诊记录和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兰春棠给她,她也终于放下心,又赶到另一家医院陪护石梦竹去了。

“啥?你说真的?”兰春棠表情僵住了,她声音有点大,引得简梧秋朝她看来,连忙压低声音:“我把人家非礼了?人家还好心送我来医院?”

白雪肯定了她的说法:“是啊棠棠,这年头这么不计前嫌的好人不多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喔。”

“…”简梧秋有些无语,距离这么近,再怎么压低声音也是能听清的。

这件事最终以两人交换联系方式,约定改天有时间一定由兰春棠请吃饭告终。但简梧秋眼尖的注意到自己被飞快分组进了“让我很丢脸所以永不再见”组。

果不其然,当晚兰春棠转账给她两千块,并表示自己二舅的七大爷他表姑走路上忽然暴毙,她得回老家参加为期一个月的葬礼,很遗憾最近都没空请好心人见面吃饭了,决定线上请吃饭。

然后发来一大长串:

地点,凯悦国际·湖畔中餐厅,菜品,北京果木烤鸭(358元)松茸和牛(428元)金汤小米烧辽参(218元)饮品,桃胶椰香露(210元),另携带礼品手链一条(500元)

还贴心的表示报销路费,合计共2000元。

如此闻所未闻的请客吃饭方式让简梧秋大开眼界,她甚至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因为这是一顿饭,而不是一笔单纯的转账。最后,她只得收下了。

与兰春棠初识短短两天,简梧秋就被狠狠上了不止一课。硬生生被从低沉的情绪拽出来重新认识世界。

再次相遇是一周后,传闻要去参加一个月葬礼的某人却与简梧秋在某大型超市狭路相逢了。

这种时候装没看见就是了。兰春棠非常自然的打算和简梧秋擦肩而过,装作从未认识过,一些成年人间的默契,想必这人也不至于大声嚷嚷。

然而,她的手腕被一把捉住了,清凌凌的女声带着些莫名意味:“醉着的时候喊‘美女贴贴’,清醒了就躲着我?”

兰春棠做贼心虚条件反射一把捂住了简梧秋的嘴警醒左右看看,确定这个货架没人,这才拽着简梧秋来到个角落。

简梧秋比她高一个头,却被她堵在角落,气势汹汹的:“你想怎样嘛?我那天、也、也没有很过分叭!不都请你吃饭了嘛?我已经没有钱了!”

说完又有些心虚,其实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过分的事,眼神飘忽,不情不愿的补了句:“额,可能还有十块二十,两百五百的。你要是不满意…那可以商量再补偿你一点点嘛…”

简梧秋:“?”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试图用七位数以下的金钱打发她。

这种感觉……很有意思。

其实,若不是这回偶遇,简梧秋也打算主动联系兰春棠了。因为自从与她分开后,每天夜晚困扰着简梧秋的不再是关于母亲的噩梦,而是醒来后就忘得一干二净的幻境,失落的感觉充溢心脏。

她觉得古怪,她甚至记不清梦的内容,却十分笃定,这是关于那晚那个小醉鬼的。

“你最近有没做梦?反复做梦,一个…醒来后就会忘记的梦境。”简梧秋低头看进兰春棠澄澈的眼底,试图得到答案。

“嘎?”兰春棠卡壳了,她挠挠头,有些搞不懂简梧秋为啥忽然问这个,却又窃喜反正别是来讨债的就好,做梦?她睡眠质量好得很,向来一夜无梦到天亮,便坦率的摇了摇头:“没有耶。你就来问这个吗?那没事我先走了奥。”

这回简梧秋没再拉她,而是注视着她的背影沉思。

然而,很快两人又遇到了,兰春棠还当这人故意的,叉腰准备质问她,简梧秋漂亮的脸上却浮现出阵阵迷茫:“我的水果为什么不能结账?”

兰春棠从她购物车拿过来一看,非常莫名其妙:“你要先去称斤打价啊,连个价签都没有,怎么结账?”

简梧秋更迷茫了:“打架?和谁打架?”

“你是不是…”傻字没能吐出口,因为兰春棠忽然注意到,这人顶着张贵族式的冷艳脸蛋,却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衫,就那种淘宝上9.9包邮的质量,脚上更是离谱,“adidiaos”的镭射标闪瞎人眼。

“你…以前没来过超市?”兰春棠心情有些复杂,

“嗯。”以前她需要什么只用打个内线电话,管家会准备好一切。

兰春棠心情更复杂了,家境贫困成这样,那晚却还义无反顾的救助自己,甚至花大价钱订了单人病房。这人…真的是个好人。

“算了,那你跟着我叭。不要跟丢喔。”兰春棠有些别扭,但还是选择帮助这个好心的贫苦女生。

“好。”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能跟着兰春棠,简梧秋就莫名愉快。她也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两个月来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太少了,她很贪婪,不愿放弃。

“对了…我叫兰春棠,你叫什么呀?”兰春棠看向简梧秋,别别扭扭,却硬要装出大大方方的模样,小粉毛有些紧张的炸起来了几撮。

“简梧秋。”这下,自己应该可以换个分组待着了吧?简梧秋在心底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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