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收拾妥当去了偏厅,一进门,就见卫承彦衣服也没换,正站在桌边扒拉一盆水果。
他从里头挑挑拣拣,选那些个不用去皮的,也不管是什么,拎起来接二连三地就往嘴里送。
赵明枝忙叫他一声,又道:“那金橘是酸的。”
然而已经晚了。
卫承彦咬了一嘴的果子,也分不清里头究竟混的什么是什么,正要吞咽,听到赵明枝说话,其实是声音先进的耳朵,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酸味已经入了喉,吐也无用,只得皱着脸咽了进去,一时酸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哭着脸道:“怎么酸成这副德行!”
赵明枝忙使人去催菜,又拿茶给他。
卫承彦接了茶,使劲灌了几大口,便坐着眼巴巴等肉上来,又同赵明枝说外头天气:“城外好大的风雪,老薛他们说反正明天休沐,让我们留在营中挨过这一阵雪再说,但我惦记着你这一席好菜好酒,二哥又惦记你,所以两个人死活都要回来,天都没亮就出了营,跑到现在才到家——我饿得手都打哆嗦了!”
又抱怨道:“我人都还没出发,几个弟兄听说是去黔州劝降,也不晓得哪一个同他们浑说那一处有金矿,个个催着喊我带特产回来,旁的不要,只要金子——我难道是去挖矿的?还是他们看我长得像矿山?”
自打卫承彦定下来要去往黔州招抚乱兵,赵明枝便有些为他担心,偏偏他自己并不以为意,听其话里话外意思,好像营中素日兄弟也全不觉得有什么似的。
但孤身而入乱兵营,里头又有不少流匪,想也知道其中危险。
不过他既然信心十足,不久前还招抚成功过好几处乱兵,赵明枝也不想置喙,更不愿在临出发前说不吉利的话,只笑了笑,接过侍从送来的酒,给卫承彦先斟了一盏,方才笑眯眯道:“承彦哥,若是旁人都有,那我也想要你挖的金子!”
卫承彦瞪圆了眼睛:“你竟也来凑热闹!我哪里来那么多金子!要金子没有,只有这百来斤肉,瘦多肥少,你要不要的?”
说着把胳膊肘抬了起来,递到赵明枝面前。
赵明枝忍俊不禁,被这几句话拂去了心中担忧,笑道:“你统共只有百十来斤,我都要了,营中那些弟兄们怎么办?”
“你同二哥把我养得胖些,多出来的肉给他们就是!”卫承彦毫不客气,“左右我是要长久在这里混吃混喝的,实在肉多不出来,只好对不起他们了!”
此处说说笑笑的,等到裴雍进来,菜早已上齐。
三人推杯换盏,吃到接近亥时才尽了兴。
因是给卫承彦送行,赵明枝少不得多陪了几杯,一时酒意上头,终于压不住心中担忧,问道:“卫三哥,你去那黔州只带一队人马,当真无事么?”
卫承彦把酒笑道:“我要是没有把握,自然不会接这个差事,黔州已经同他们几个来回,招抚不成,剿灭又不行,若我再失利,只能二哥亲自去了——他同你如胶似漆的,还要帮着你们在京城看场子呢,我果真来这一出,怕不得给你们三个宰了!”
赵明枝先还认真听着,听到后头几句,等不到日后,此刻就想拿筷子封死面前这人的死嘴。
她伸手就把卫承彦手中的酒壶按住,道:“承彦哥酒喝得太多,都说胡话了,剩下这一壶便算了罢——我与你收起来,等你得胜归来再喝。”
卫承彦唬得忙夺回那酒,笑嘻嘻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这样好酒,外头使金银都买不来的,也就自家府里才能喝点,二哥又总管着我,好容易得一回纵情,好嫂子,你且饶了我!”
听他胡称嫂子,赵明枝更是不肯放手了,笑骂道:“你再瞎说,这点酒也别想再喝了!”说着拿了杯盖就去盖他面前的酒碗。
两人吵吵闹闹,裴雍只在一旁看着,也不插手。
卫承彦笑了一通,方才正经道:“围城夔州就在北面,下头又有沅州,沅州统制是二哥旧部,与我也相熟得很,陛下派了近侍与我同行,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再教他帮着从沅州调兵也不迟——反正不至于要二哥来救我!”
又嘿嘿道:“不过你要是得闲,不如等事情落定了,来黔州找我玩,听说黔州真有个大金矿,我带你挖金子去!”
他说着说着,忽觉不对,转头一看,就见裴雍抬眸看向自己,表情似笑非笑的。
卫承彦本来的七八分酒意,一下子就被惊跑了大半,忙坐直身体,道:“我这是吃醉酒了,在说胡话呢!京中许多事情,离不开你半点,怎么能到外头胡乱跑呢!二哥,二哥,我看小赵也困了,不如这一席就吃到这里,我同你商量商量若是真的要从夔州同沅州调兵,要怎么安排才好!”
他说着,又朝赵明枝使眼色。
赵明枝见他偷偷把手边剩的一壶酒藏到背后,只装作没看见,应了几句,只说自己发困,便回去不提。
她酒量极浅,又容易上头,今晚多喝了几杯,连走路都有些踩不直,又因时辰太晚,不敢喝茶,只吃了两口解酒饮子,才洗漱妥当,就听墨香在一旁问她今晚还泡不泡暖汤。
自入冬以来,赵明枝总容易手脚冰凉,前次去了城西庄子上泡过暖汤,只觉十分有用,回来后便常常爱泡,此时想了想,还是应了。谁知她才泡了小一刻钟出来,整个人竟多了几分醉意,那醉又不是真醉,只脑子钝钝的,一点都转不动,索性慢吞吞窝进被子里,本还想问裴雍,一躺下去,不知怎的,早忘得干干净净。
(这章应该还有一部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完,估计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写完后直接更新在这里,大家过两天来刷新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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