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南川定乱
辽东方面北齐残众紧张备战,但是在大唐朝廷这里,却仍未将全力追剿其部提上日程。
不只是因为西巡成功结束之后,大唐师旅也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休养,同时也因为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加急处理,那就是在长江以南的南川地区又发生了叛乱暴动,波及到了江州大部分区域、甚至地处岭表的衡州也大受影响。
这一次的叛乱主要是一干所谓的南川豪强所发动起来,至于根源则就是朝廷在南川诸州郡所推动的编户均田劝耕等一系列的政令大大损伤了这些南川豪强的利益,于是他们便趁着圣驾西巡之际于地境之内发起叛乱,妄图继续维持其割据之势。
李泰车驾行至陇右的时候接到了相关的奏报,朝廷方面已经开始动员山南人力物力准备进行平叛了,而他在略加思忖之后,便又下令册封嫡长子李晋为秦王,正式的出阁开府,并且任其为荆州大总管,前往江陵坐镇主持平定此番南川叛乱。
这是李泰第一次给儿子加授正式的官爵并且委任职事,这也意味着他开始加强对儿子的培养,使其逐步接触国中军政事宜。
当然军国大事不可儿戏,李泰虽然想要培养儿子,但也不可能直接便将军国大事交付给他全权处理,仍要安排靠得住的人进行辅佐。
于是李泰又任命自己的舅舅卢叔虎为秦王府长史,李去疾为王府司马,并以前荆州总管、邓国公田弘为荆州大总管府长史,高颎、苏威、崔弘度、卢恺等并为辅佐,一同前往江陵就任,事毕归朝。
南川叛乱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早在南朝时期江州南部便多强梁豪宗,侯景之乱时期其境又多豪强割据一方、称雄乡里,越发的难以管束。就连南陈陈霸先时期,对于那些武宗豪强也不过是羁縻笼络而已,难以连根拔除。
大唐在灭陈期间,主要所针对的乃是盘踞三吴地区的南陈宗室陈蒨以及侯安都等等人,对于其他没有旗帜鲜明反抗大唐统治的地方势力,也都基本上没有进行肃清处理。
当时南川地区因为王琳这个搅局之人的存在,地域内许多其他的问题都没有显露出来,再加上王琳直接向大唐投降,那些人事问题便更加没有发作出来的机会,大唐便已经顺利的控制住了南川地区。
但这些人事问题一时没有发作,并不代表就不存在了,尤其是当大唐在统治其地之后开始重新建立地方上的秩序,这自然让一干各行其是的南川豪强们倍感约束,过往纵横乡里的特权被一再剥夺,原本控制在手中的人地资源也在不断的被收编,这些南川豪强自然是积忿多时、怨念深重。
只不过统一天下的大唐实在是太过强大,远非他们这些方隅豪强能够挑衅,因此心中纵有不满便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
一直等到此番圣驾西巡,才让这些南川豪强们看到了些许搞事的机会,私下里串结一番,于是便赶在年关时节相约起事,驱逐大唐派驻在郡县之间的官员,各自据守一方川谷塘陂,便成一方势力。
南朝的分裂基因还是挺强的,积存多年的人事问题远不是区区数年治理便能彻底的弥合。这些南川豪强们散漫成习、恃险不宾,很快就将周边区域搅闹得一塌糊涂。随着这些南川豪强们揭竿而起,江东其他各处地方豪强氏族也都不乏旁观事态发展者,一时间使得整个江东地区气氛都变得凝重紧张起来。
一般的士民百姓最关心的自然是朝廷将要如何平叛,对于那些叛乱之众又要如何处置,但是对于官场之众而言,却有另一桩事更加值得他们重视,那就是秦王出阁任事。
南川叛乱不过方隅之患,只待朝廷定乱大军入境,平灭叛乱不难,秦王出阁却是关乎到社稷国本的大事。虽然这位皇长子还未直封皇太子,但大家也都明白这是因为至尊西巡未归、不能亲自主持皇太子加元服的典礼而暂为权宜之计,未来秦王入主储宫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虽然过往群臣也都见过这位秦王殿下,但那都是在不同的典礼场合当中,每个人都端庄严肃、一板一眼,各自性情展露有限。而秦王日常所接触的亲友师长们也都身份不俗,鲜少会当中谈论秦王私事,因此对于这一位皇长子究竟是个怎样的脾性、才能又如何,外界也都所知甚少。
秦王此人秉性本质如何,关系到未来大唐帝国的传承与发展,故而内外群臣对此也都深感好奇,随着这一次秦王出阁任事,许多人也都想借此观察一番。只可惜秦王初封便要远赴山南江陵,让畿内许多官员都颇感失望,而山南道文武群臣则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于境迎接秦王殿下。
随着诏令下达,秦王一行很快便南出武关,沿途也无作停留,直赴江陵而去。荆州刺史李迁哲还在江陵州府督办钱粮诸事,忽然被北面来使告知秦王已经即将入境,李迁哲便忙不迭率领州佐们前往州境相迎。
“臣等恭迎秦王殿下入州,州事所系迎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当李迁哲一行来到江陵北面的武宁城时,秦王一行已经抵达此间,李迁哲心中自是有些忐忑不安,忙不迭硬着头皮入前作拜道。
“长沙公不必多礼,孤今受遣为事而来,迎送之礼小事而已。朝廷任公于此亦为牧民宣治,余事皆为分外,不必介怀!”
秦王李晋如今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兼得父母之长、很是英朗,虽还没有形成独特的气质,但因家教优良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性格端庄之余也颇开朗,只是从长安一路奔赴山南只用了不足旬日,因此显得有些疲惫。
李迁哲听到秦王这么说,心内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尽管相见不久且只说了几句话,但他对这位天潢贵胄已经是颇生好感,在暗暗打量秦王几眼之后,便忍不住感叹道:“当年臣于汉水初见至尊,一时惊为天人,今于江陵迎见殿下,当年惊艳今亦有感。殿下青春韶年,兼得主上超逸风格,当真令人惊叹!”
这话说的多多少少有点肉麻,左近群众却无人敢笑,而是各自点头表示附和。
李晋年纪虽然不大,但类似的情景也多有经历,他固然欣喜于旁人称赞自己颇肖其父,但也并没有因此而乱了心怀思绪,只是又笑语说道:“血脉相传,料非俗类,但任事无缺,才可免称庸才。长沙公称誉尚早,定乱凯旋之日,再借你赠言,归奏主上!”
虽然刚刚受封出阁,但李晋素来都不是一味养在深宫之中,待人接物也并不怯场,与李迁哲对话几句然后又在其引荐下与荆州群属一一相见,而后便一起返回江陵。
“平生虽是初履,此城却与孤有缘!人间方才有我,城头正奏凯歌。邓国公等当年俱从主上威震山南,今我有幸与公等世间名将共事于此,若显拙露怯,公等需帮我稍为遮掩啊。”
来到江陵城外,李晋望着此城忍不住感叹道,他虽然第一次来到这里,心内却是倍感亲切,又想到父亲的丰功伟业,忍不住便向同行的田弘等人说道。
田弘闻言后忙不迭欠身道:“臣等亦是人间俗类,幸蒙不弃、得从主上,遂得一时薄名。殿下深得传承、耳濡目染,南川宵小难能匹敌,臣等幸从分功,亦如前事。”
“言谈可以恭维,临事仍需努力。孤今奉命入此,但凡有益于事,有求必应,惟求诸位从速定乱、相共凯旋!”
李晋如此身世,对他而言常人深感忧困的问题都不成问题,而他所需要面对的则是如何在一片正面热情的咨询中获取到真正有用的讯息。
所以他在父亲的教导下,从很小就明白要将人的言行分开来看,明确自己的目标,并且把握住那些真正有助于完成目标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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