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湘兰默默垂头,柔声道:“我只是青楼歌女,不敢奢望能够举案齐眉,享天伦之乐,能与这满室幽兰相伴,平生足矣。”
看她说的认真,不似玩笑,秦政正色道:“姑娘不但爱兰,品性也如兰花一般高洁。只是这样孤苦一生,未免也太凄凉,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马湘兰抬起美眸,眼中的异彩不见,变得幽深哀怨,透出一股孤独寂寞。她眼中涌出一丝感动,被秦政的话语触动。
秦政抬头与之对视,心头猛地一颤,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个眼泛光芒的马湘兰只是伪装,此时的马湘兰,才是更接近真实的马湘兰。
一个终日待在绣楼中的文弱女子,跟杨玉环可是两个人,绝难养成一个活泼天真的性格。
而细思马湘兰的人生,更加文弱和孤独,才更符合她的性格。
一个花季少女,不但要独自承担生活重担,还要面对来自家人的异样眼光,面对来自世俗的压力,还要应对各种文人,这个世界对女子又极不友好,她心里的压力该有多大?
从这样的环境中走过来的女子,内心中绝难没有晦暗、柔弱之处。
秦政明白她的不容易,但也并不是全然理解。他与她,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他也明白一件事,当一个人将自己全部的尽力投入到一件身外事时,那人的内心就是极为孤独的。
马湘兰将自己置身于兰花的世界中,将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投入了进去,渴望借兰花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一些意义。
她越是痴迷于兰花,就越凸显出她内心的孤寂、空虚。
秦政心思电转,还在琢磨马湘兰的心思,就听她生如黄鹂道:“多谢公子关心。也有才子要娶湘兰过门,但湘兰不喜他们那浮华的生活,所以婉拒了。
“我生来命苦,享受不了富贵荣华。反倒是每日与兰花相伴,让我更踏实,更安心。每日看兰,画兰,我便知足了。”
秦政沉吟道:“姑娘的心思我也明白一些,更热衷清雅诗意的生活。但是,清雅诗意和孤苦压抑,是两回事。”
马湘兰闻言,美眸微动,心中掀起一阵涟漪,怯生生道:“公子的话,湘兰记住了。”
“嗯。”秦政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心想,马湘兰连夫婿都不敢找,现在还是处子,若说她内心深处没有压抑的情感,他是不信的。
正当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她反倒表现出清冷之态,极不合情理。便是清雅如林黛玉,也还有一个贾宝玉这个心中魔障。
但凡喜作清冷诗书的青春女子,内心大多孤寂、悲苦、压抑,更渴望理解、关怀。
放下茶杯,秦政看向马湘兰依旧有些触动的面容,道:“姑娘给我画一幅兰花吧,我也观摩观摩。”
马湘兰默默应声,缓缓起身,令人准备纸墨。几个丫鬟应声,在书房铺纸研墨。
马湘兰微微屈身道了声歉,迈着小碎步,裙裾飞扬地进了书房。
秦政四处望了望,也起身,双手背后,缓步进了书房。
窗外传来一声风声,吹动窗户咯吱作响,一阵清风透进来,吹动的蜡烛晃了晃。
纸张已经铺好,马湘兰转过螓首,白皙的脸颊上满是认真,轻声问:“公子要什么样的?”
秦政望着她娇媚的面容,道:“我看你屋中的兰花大多都未开放,要么是还未长出花苞。我喜欢看绽放开的花。若是无花,或是花未放开,那还算什么花朵。”
马湘兰微微点了点螓首,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声如黄鹂道:“湘兰知道了,公子莫急,可去一旁歇着,这便画好。”
“无事,我看你怎么画。”秦政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房间中。
马湘兰看秦政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中莫名地一阵慌乱,轻咬薄唇,声若蚊蝇地应声,伸出纤纤玉指提起笔来,在纸张上落墨。
秦政细细打量她绘画,一边看画,一边看人。
马湘兰则是心头更加慌乱,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是难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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