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终于被控制住了,一切都在慢慢好转,仿佛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可谢晏知道,跟之前千差万别。
他的如意不见了,他去过很多地方,可再也没有找到她。
有人说,没有好好告别的人,便一定会再次重逢。
他希望是真的,又希望不是。
希望会重逢,不想告别。
每当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他们之间认识的画面,一点一滴,就像走马灯一样。
每次儿子问他,“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呀?”
他就会回,“快了,快了,妈妈会回家的,会回的。”
谢老爷子见他这两年一直状态不好,就联系了他留学时期最聊的来的小师妹苏歆。
苏歆回国的时候已经过了最热的夏季,秋季也过了一大半。
十一月底,是谢家双胞胎谢裴和谢周四周岁的生日,照列还是和家人一块儿吃了一顿家常饭。
何菲菲带着沈柠西一块儿来了谢家,她没想到的是,苏歆竟然也来了?!
何菲菲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小爆脾气,她嫂子是去国外读书,又不是人没了,这个什么破师妹来干什么?
她故意问谢晏,“哥,今天不是为我侄子生日办的家宴吗?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啊?”
谢老爷子拍了一下桌子,“菲菲,人家小苏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何菲菲拉长了声调,“哦,是客人就好,我还担心我什么时候再被别人扫地出门呢!”
沈柠西轻拉了一下她的棕色马甲毛衣,“菲菲,咱们去找谢裴和谢周吧,他们俩在玩捉迷藏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何菲菲走了之后,谢老爷子让人给苏歆倒了茶水,“小苏啊,菲菲那孩子就是个直性子,你别和他计较!当初小晏留学的时候,你帮了他不少忙,一直也没好好谢谢你。听我一位老朋友说,你有回国的打算,我这才厚脸皮邀你来谢氏工作,一是为了感谢你对小晏的帮助,二是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多开导一下小晏,这孩子一根筋,我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喽。”
苏歆削了一个羊角蜜,切成小块,“爷爷,要不要吃点?”
谢爷爷摆手,“不吃了,牙不好,你吃。”
苏歆又问,“爷爷,那您跟我讲讲谢师哥的妻子吧?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的,他也太不够意思了。”
谢老爷子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说起南季这孩子,我老想她了,说是去国外读书了,小晏跟我说学校那里要求严,不能和家里人联系,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在入土前还能不能见她一面呐……哎”
苏歆没敢开口,这种话她是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能和家里联系了,除非……
不过,既然谢家人是这么想的,她也不好揭人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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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裴和谢周九月份刚上的幼儿园,人不大,注意倒是不少。
放学家里的管家来接他们回家,两人闹着要去找爸爸。
无奈,管家只好吩咐司机改道去谢氏。
车子刚开到谢氏集团门口,车一停下,两个孩子就如同滑溜的小泥鳅溜走了。
前台的姑娘感觉自己耳鸣了,怎么好像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
两个小家伙熟门熟路的进了专用电梯,刚出电梯,有点迷路,兄弟俩开始分开找路。
谢周还没找到爸爸就碰到一个“怪阿姨。”
怪阿姨把魔爪伸向他,“小朋友,你是谁啊?好可爱哇!”
谢周哇哇哭,“哇哇哇,爸爸救我,有坏阿姨抓我!”
谢裴听到弟弟的声音,犹如旋风小陀螺,“放开我弟弟,不然我报警了!”
女员工刚松开人,陈时就过来把两个小家伙牵走了。
“谢裴,谢周,跟陈叔叔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
直到三人走远,女员工的嘴就没合上!
老板竟然隐婚生子了?看来之前的小道消息有误啊,腐门误人。
十二月底,两个小家伙偷偷研究了去“月野涧”的路线。
因为平时谢晏不怎么带他们过去,因为睹物思人。
可是他们太想妈妈了,所以就决定偷偷过去。
两个小家伙先是和同学换了衣服,然后又从学校后门旁边的狗洞钻了出去。
一路有惊无险地上了开往月野涧公交车。
学校老师是放学的时候发现人少了两个,立马就联系了学生家长。
因为谢晏在开一场跨国会议,所以手机由助理何朝在保管。
偏生何朝闹肚子,临时把手机关了静音,锁在抽屉里,所以幼儿园的电话迟迟没有打通,女老师都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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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月,裴南季奄奄一息,浑身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点血色,就像被抽干了血的发白僵尸。
她坚持活下来了。
神格如意不可思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算得好好的,等人间事了,她便能借助这具肉体成为神女,天界最后一位的神女,也是仙阶最高的一位神女。
可是,她怎么能活下来呢?
她发了疯一般的上前掐住裴南季的脖子,“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
裴南季说话断断续续,“我……我……为什么……不能……活着?我的……家人……还在,等我……回家……”
可偏偏在裴南季喘不来气的时候,神格如意也感觉到呼吸困难,她下意识松了手上力气。
季如约终于出现了,以本尊姿态。
“如意,你这又是何苦?身为神女的使命既已完成,就不应再贪图人间冷暖,听娘的话,放弃吧。”
裴南季只剩最后一口残息,“像你一样吗?抛夫弃子?娘?我早就没娘了,我只有我爹一个。信女裴南季,求如约神女大发散心,留我在人间走完这一生。”
季如约追问,“如意,就算以后你连成为仙侍的资格都没有你也无悔?”
“绝不后悔。”裴南季坚定地回道。
季如约叹了口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帮不你了,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裴南季终于受不住,眼睛慢慢闭上了。
神格如意见状,就要朝裴南季的身体里钻,被季如约一道白光打出好远,她的身子变得透明,她还在嘶吼,“我是天界最后一位神女,我怎么会死?怎么会……?”
季如约把自己身上精血输了一小部分给了裴南季,保她肉体不死。
她拉上裴南季,一挥手两人一块消失不见。
零月也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结界被破,海水蔓延过来。
季如约把人送到了A市的一处墓园,然后帮她修复了身上表面的伤痕。
怕她冷,季如约又去富人区的垃圾桶给她捡了一件黑色长款呢绒大衣。
给她仔细盖上,“如意,你我之间缘分已尽,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我神女名义,许你最后一个愿望。从此,你便只是裴南季。”
季如约消失之后,没过多久,裴南季就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吓了一跳,她身子盖着一件黑色外套,周边全是墓碑。
她掐了自己一下,还是疼的,她还活着。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家人,她找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拄着,走了好久都没看到一辆车。
直到遇见一个“灵异探险”直播队伍,对方正说着,“朋友们,相信我,除了我们三个,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
刚说完,裴南季就开口问了,“大哥,你好,想问一下,去市区怎么走?”
双方都被吓住了,裴南季被吓是因为对面三人先叫了起来,“鬼啊!!!”
裴南季见他们这么害怕,起了捉弄的心思,眼睛往上翻,头发乱糟糟的,“鬼啊!年-轻-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遇-见-鬼!”
她顺着三人走的方向,找到了路。
可是根本没有车,她也没有手机。
这里太偏了,跟月野涧正好是两个方向,不然,她走回月野涧也不是没可能的!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等天亮了。
她靠在一个小土坡上,整个人都缩进黑色外套里面,瑟瑟发抖。
这个鬼天气,太冷了。
早上六点,她等来了去市区的客车。
她身上没有钱,司机师傅看她可怜,让她去后面坐下。
一个半小时后,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繁华,她却觉得越来越陌生。
到了离谢氏最近的站牌,她下了车。
她想去见谢晏来着,可是快走近的时候,她又胆怯了。
当初她不告而别,他会怪她吗?
还没想出一个结果,她看到熟悉的车辆停在集团门口。
车里先下来的是谢晏,她正准备上前,又看到一个女孩子从后座下来了。
两人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不知道在谈什么,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裴南季背过身子,不敢再看。
谢晏突然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苏歆问他,“谢师兄,怎么了?”
谢晏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眼花了。”
谢氏有一个免费救助点,裴南季去那里领了一瓶水和三枚硬币。
回月野涧正好需要三枚硬币。
只是因为误了车次,她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下一辆。
到达月野涧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好在房门密码没有变,屋子里也都是她熟悉的摆设。
她先去洗了澡,换了一身柔软的家居服。
然后坐的毯子上,背靠沙发腿发呆。
她想了无数次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想到如今这种场面,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拿出自己的备用手机,是她换手机后的前一任手机,里面有好多照片信息,舍不得删。
她把电话打给了裴新元,“喂,爹,我是裴南季,我……读书……回来了。”
她听着对面扑通一声,焦急道,“怎么了?”
裴新元捂着脚指头,不住的吸冷气,“没事没事,爹就是太高兴了,回来了好,回来好。今年过年跟小谢带着孩子们一块回来吧?”
裴南季不知道该怎么回来,只回了一个“嗯”。
挂了电话,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她从最下层抽屉夹层里拿出房产证和离婚协议。
她现在没心情办理过户手续,离婚协议她又补充了一点,只要孩子的抚养权,别的什么都不要。
她把离婚协议放到了茶几上,又把卫生间打扫干净。
忙忙碌碌,倒是有点困了。
她想好了,先回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回C市老家。
她放空自己,躺到床上。
这床还是两年多前的那张床,这人也是,可是这之间差了九千多个日日夜夜,这一切跟之前都不一样了。
她很快睡着了,窗帘遮的严严实实,卧室一片漆黑。
谢裴和谢周兄弟俩,路上折腾近两个小时,直到天黑终于摸进家门。
家里新装了智控灯,两人关了房门,谢周说了一句,“上山打老虎,请开灯!”
灯一看,谢裴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拉着谢周,两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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