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了他们相爱时,死在了她成为尊贵的太子妃和皇后之前。

甚至,她在一夜间成为了京城的笑柄,谈资。

往日那些羡慕巴结她的人,在李玄死的那一刻突然变得面目可憎,她们为李玄的死感到可惜,却对身为李玄未婚妻的她幸灾乐祸,更有甚者说是她克死了自己的未来夫婿。

容宜失了魂,不愿相信她这命中注定的男人和地位就此消失。

后来,李政找到了她,说受了李玄生前的嘱托要照顾她,若是她愿意,他会娶自己为正妻。

那时容宜只知道李政是李玄的亲弟,两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印象里李政一直是个高大沉默的少年。

可那时少年明明自己也红着眼眶,却十分真挚地对她说今后会照顾自己。

嫁给前未婚夫婿的弟弟是件很羞耻的事情,容宜的骄傲本不允许她这么做。

但,也许是回想起李政找到自己时那坚毅的眼神,又或许是在知道李政成为新太子后那权位的诱惑,容宜最终还是嫁给了李政。

面对皇帝的猜忌和朝臣的不信任,李政的太子之名一度宛若摆设,容宜这个太子妃也不太好过,但她从不怀疑李政的野心。

于是,她便看着新婚的丈夫为了巩固权势,纳了一个又一个的侧妃和侍妾,看着李政和那个姓乔的女人愈走愈近,甚至看着他在明知乔鸢有心上人的事实下动了心。

而她呢?

笑了又笑,嘴中似乎只说得出温柔的话语,看着丈夫对别的女人好,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作为太子妃和未来皇后应当习惯的。

她想,她真正在意的男人早已离去,如今她只要坐稳她的位置便好。

后来,她终于成了万众瞩目的皇后,皇帝敬重她,即便是清高的文人和朝臣见了她也得下跪——她成了大朝最尊贵的女人。

“皇后啊,真是体面又尊贵。”容宜自嘲般勾起嘴角笑了笑。

也只剩这所谓的体面和尊贵了。

她是皇后,他的丈夫却不能爱她,后妃们怕她,却从未真心敬她。

她丢了李玄,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而家族仍需她做好一个皇后,皇帝心里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里边却从不曾有过她这个皇后的位置,多年夫妻,同床异梦。

原来并非是他们二人离心,而是这心,从一开始就不曾靠在一起。

容宜的眼神晃了一下,半晌,才平静地将凤玺封进锦合里。

“娘娘,轿子备好了。”宫人恭敬道。

容宜抬起头,在荷月的搀扶下走了出去,到达揽月阁时,石鸣早已守在那处,见她来了恭敬行礼。

“娘娘金安。”

“免礼吧。”容宜抬了抬手,“幸苦石统领了。”

此刻乔岱在屋内,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

今日皇后突然向揽月阁发难,称先前的贼子已被抓获,且供认是她曾包庇贼人逃过御林卫的搜捕。

如此一来,揽月阁上下问罪,此刻宫人们都被收押在偏殿,唯有乔岱一人被关在了屋子里。

紧闭的门缝被打开,阳光透过窗楹撒在地上,乔岱只见多日不见的皇后一身华贵的红裙,其上的金线刺绣在阳光的照射下摇曳生辉。

容宜嘴角荡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开口:

“昭妃,许久不见了······陛下驾崩,本宫还以为你会哭成个泪人,毕竟除了陛下,你什么都没有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娘娘都能这般坚强执守,臣妾又怎敢哭。”乔岱冷着眉眼,眸底神色尽是淡漠。

皇后似是怔了一下,随即笑说:

“你如今的模样,倒与以前的淑妃颇为相似,不愧为姐妹。可惜了,下场也会变成一样,到时本宫若是心情好,还能将你们葬到一处,修个姊妹冢,如何?”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没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乔岱:“娘娘从一开始便盯上我了,林才人、晴儿、巧思·······都是娘娘的手笔吧?真是好谋算。”

她平淡地陈述,此刻容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方地点头应了。

容宜莞尔:“这皇后之位破事一堆,本宫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林才人其人,她在东宫之时便发现此人野心不小,那眼睛似是长在了李政身上。

更可笑的是,丽嫔是真拿对方当姐妹对待,感情颇深,哪怕这婢女都爬到皇帝的床上去了,都不曾怀疑过林才人的野心。

入宫后,容宜也不过轻轻一勾,林才人自己就仰着脖子上了。

利欲熏心,不甘于做奴婢的她在容宜的帮助下和李政春风一度,成功当上了主子。

可惜这次是她容宜看走眼了,林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让刚入宫的乔岱夺了先机,怀孕后也不肯安分,不论那时的皇子是否夭折,林才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至于那巧思,本就是容宜的人,与周福的相遇不过是个意外,只不过阴差阳错恰好被分到了乔岱手下,那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可惜这个也不顶用,巧思被丢出宫门的那一刻,她哥哥就将人暗中灭口了。

原本是担心对方泄密,如今却是不了。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注定没法回头。

看着容宜惬意的姿态,杀人灭口在她眼里不过就是动动嘴,乔岱心里更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娘娘就这么笃定,自己能赢?”

容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本以为这昭妃是知道点什么暗情,却在抬眼的瞬间瞧见了其匆匆掩饰的焦急和害怕。

容宜嘴角微勾,满不在乎道:

“不试一试,便永远不会有成败一说了,昭妃与陛下在榻上处了那么久,却不知陛下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此刻的乔岱哪会信她的鬼话,冷眼看着对方,面露嘲讽:

“陛下跟娘娘您可如不一样,陛下本就是正统之道,而娘娘心比天高,手段却比小人还卑劣得多。”

“卑劣?哈哈哈哈······”

忽地,容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声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她笑弯了腰,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花,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本宫是卑劣。可如今你的陛下死了,你们的命也都握在我这个卑劣之人的手中。”

“昭妃,你心情如何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几近癫狂,看的乔岱眉头紧蹙。

她皱着眉,打断皇后的癫狂,“所以,娘娘是来杀我的?”

笑声渐停,容宜扬着笑看她,语气像平时那般温和:“当然,你是陛下生前最宠爱的妃子,于情于理都该下去陪葬。”

“不过你放心,本宫会让三皇子和四皇子与你同行,这样你在路上也不孤单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乔岱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皇后,眼尾泛红。

“别动他们!”她极力压抑着情绪,但发红的眼尾和颤抖的唇瓣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好似一朵颓败败的花,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枯败。

这一幕看的容宜舒心极了,修长鲜红的蔻丹似有若无地划过乔岱娇嫩的脸庞,下一瞬,倏地狠狠捏住乔岱的下颚,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本宫这般体贴,处处为昭妃你着想,可别不领情啊。”

说罢,将乔岱的脸狠狠往一侧一甩。

容宜轻笑几声,施施然道:

“本宫明日再来送你最后一程。”

她要乔岱好好品味一番等死的滋味。

门被重新锁上,乔岱沉默地坐在阴影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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