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爷被救出来了。”
两人同时起身,汪修齐率先发问:
“父王情况怎么样?”
“据来禀的侍卫说,王爷身子很虚弱,不过好在李神医给调制了汤药服了下去,如今已经沉睡,应该没有大碍。”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泷捷搓了搓脸颊,喜极而泣。
……
两日后,汪直从沉睡中苏醒,刚想撑着身子起来,却是碰到了趴在床沿上睡着的汪修齐。
“父王,你醒啦。“汪修齐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扶着汪直靠在了软垫上。
看着儿子满是血丝的眼睛,汪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被关在地底的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尤其是过往经历的一幕幕。
少时家贫,很小就被送入了商行做仆役,干活之余苦读圣贤书,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鲤鱼跳龙门,博取功名,衣锦还乡。
奈何屡考不中,年近二十几还是一个童生,学业未成,又被商行辞退。
当时已有妻儿,一家三口,全靠着陈氏去娘家借些银两度日,于是,被陈家憎恶,被邻里厌弃。
为此,他弃文从商,背井离乡,发誓要让妻儿过上好日子。
可在广东当伙计的那几年,无论他多么努力,多么废寝忘食,依然只能赚得碎银二三两。
汪直不甘心就这么平平庸庸,吃糠咽菜的过一辈子。
他狠下心来,违背朝廷禁海令,拉着徐惟学、叶宗满几个同乡下海,加入了当时最大的海上私商组织许氏商行。
从杂役、学徒、伙计、掌计一直爬到了外柜主事,后来,东家许栋被朝廷围剿身死,汪直则聚拢了剩余势力,自立门户,做起了大东家。
自此,他带着船队在大明、日本、满剌加、暹罗、香料诸岛之间奔走,看多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习惯了海上的腥风血雨,凭借着勤奋、谋略和乡族的支持,一跃成为了东南亚的海上霸主。
也因为如此,他被明朝看作是海上最大的威胁,被定位为‘东南祸本‘,被迫从岑港退走,在松浦津建国。
有时,汪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笑,拼命读书得不到功名,踏实干活赚不到银子,想为朝廷卖力却被驱逐,想用贸易结好邻里却被劫持。
所谓的执着不过是风中的鸿毛,被大势裹挟着肆意飘荡,想做的事一件未成,不想做的却收获颇丰。
深情地注视着儿子,汪直满足地露出笑容,感叹着说道:
“父亲给你取名修齐,原来只想你可以修身齐家,没想到父亲错了,而且是错的最离谱的一次。”
汪修齐嘿嘿一笑,自嘲道:“修齐挺好,要是取个治国、建国啥的,那也太土了。”
汪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愿再提及此事,转而温和说道:
“今后,想做什么,便去做,但不必过于执着,无憾便好。”
“父亲今日感慨有些多啊,这醒来不是应该问问外面的情况如何么?”汪修齐呵呵一笑,调侃起来。
“臭小子,敢戏弄你父王。”汪直嗔怒,转而拉了拉被子,笑道:
“这宋国本来就是要交给你的,自然由你操心,父亲老了,身体又不好,还在黑暗无光的地底被困了三天,不趁此机会好好调养,难道还要吐着血,替你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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