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门被人从内轻巧地推开,白蒙蒙的水汽立刻顺着门缝弥漫了出来,猛然从温暖的环境走出来,让穿着粉色衣裙的陈册感觉有点凉,抬手搓了搓自己的上臂,伸手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起一件白色的大氅披在了身上,这才舒服地吁了口气,顺着廊道走出了房屋大门。

走出大门,屋外是一片白雪皑皑崇山连绵的壮丽景象,这是一栋建在两山之间避风处的大木屋,粗壮的原木碓垒成墙,顶上覆盖着乌青的瓦片。透过瓦片缝隙,丝丝热气儿自屋内透出,纵然外面是大雪纷飞,屋顶上也没有留下半分积雪。

大屋整体垫高三尺,远离白雪覆盖的冰凉地面,屋檐下回廊的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垫布和矮几,供有兴赏雪的人静坐。此时一张矮几旁便有两个人正在谈笑风生,伴随着清脆的木石敲击声,不用仔细分辨就知道正在对弈落子。

陈册走到矮几边蹲下,雪白的大氅如流水一般顺着地板铺开,她也就索性坐在了大氅上,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笑着说道:“新符,不出七步,你又要输了。”

持白的韩新符仔细端详了一阵,依旧没有看出自己的败象在哪,只能无奈投子,摇头笑道:“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如何会输,还请明示。”

相处几日,先生这个称呼在陈册——“你我年岁相当,干嘛把我叫的那么老气”——的要求下已经摘了,两人都以姓名相称。

陈册左右手各抓一把棋子,一白一黑一次落下,每一步韩新符都觉得无可挑剔,但是当第七颗黑子落下之后,白子原本势均力敌的形式瞬间被反转,如同江河日下,再无翻身的可能。

韩新符不由得赞叹不已。面对韩新符的溢美之词,陈册也端着样子,就差微笑颔首,伸手捋一把胡须来展现高人做派了。

陈与贤也笑道:“虽说勤能补拙,但有些事情真的是要讲天分的,勤能够补的,只是将‘拙’拉到和一般人相同的地步,再往上的峰顶,没有天分根本上不去。”

陈与贤轻叹道:“这话其实不应该诉诸于口,但天分这东西真是人力难求。小妹的围棋天赋,基本平齐于新符你的修行天赋,这世间九成的棋谱只要看一眼,她就能吃透九成,剩下的一成,也只是她懒得钻研罢了。”

世间九成棋谱,一眼就能吃透九成,也就是说她只需要一眼的功夫,就能在棋盘上胜过世间八成以上的人。

这就是天分,如同呼吸一样与生俱来,任你如何勤奋,都只有望尘莫及地份。

陈与贤没有给陈册太过骄傲的时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惜啊,小妹却无心钻研此道,只是仗着天赋横行一时,真遇到了高手,锱铢必较之间,注定会输那一手之差。”

陈册轻哼一声,得意地说道:“反正不会输给你就是了。”

陈与贤轻咳一声,低声说道:“若是论及修行,金丹一事嘛...”

陈册慌乱地鼓起腮帮子,双手在陈与贤面前乱抓,将他后半截的话挡回肚子里,之后赶紧转移话题道:“别聊下棋了,你们两个可别忘了,说好了是来陪我在昆仑山探秘访幽的!”

陈与贤两手一摊道:“这几天不是陪你去了好几处了,都是你选定的地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意?”陈册咬紧牙关,扯起衣襟气呼呼的说道,“你是说这白色牦牛让我满意,还是不死树让我满意?”

伸手一指面前水汽弥漫的大屋,撇着嘴问道:“还是这不冻泉让我满意了?”

陈与贤无奈道:“那能有什么办法,这是人家玉清宗的规划。”

昆仑山绵延数千里,山中潜藏着无数的机缘和秘密,但是这两者无一例外,全部都伴随着与之相应的风险。而作为玉清道场,时不时就有人因为探秘访幽而或伤或死,虽然都是自找的,但是玉清宗不免背上一个监管不力,招呼不周的罪过。

所以近些年,在门内天笑真人的大力倡导下,玉清宗将昆仑山内那些离着宗门近的,名头在外特别吸引人的地方都着手改造了一番,把所有危险的可能都降到了最低。

白色牦牛纵横的千里雪原被分割成了几块,牦牛族群分别投放在其中,如放牧一般圈起来。只将最为温和,驯化最好的一群供人参观,还有牦牛肉干和牦牛大氅等物礼送来客。

陈册身上这件大氅的来路,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万年长青,任何风霜雨雪都无法打落一片叶子的不死树,周遭建起了大大的花坛和禁制,百十只通灵的鸾鸟在树枝间筑巢栖息,既免于被其他异兽捕杀,还能依托不死树的灵气好好修行。

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被不时造访的客人围观并指指点点,还有将脱落的羽毛和不死树的叶子一起,作为赠礼送给来访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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