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来护儿、史万岁赶紧劝阻,为萧摩诃求情。

贺若弼摆摆手,不动声色。萧摩诃只是掸了掸衣服,一句话没说,从容赴死。

“哈哈,早就听闻萧将军有大将风范,您可是名震天下呀,快松绑!”贺若弼只不过在试探萧摩诃。

萧摩诃不可置信地看着贺若弼。贺若弼笑道:“要是陈叔宝听了您的计策,让你驰援京口,我恐怕是要吃败仗咯。”

“哎,国破家亡,没什么好说的。”

萧摩诃被贺若弼奉为上宾。

5.拿下建康

任忠驰马进入建康台城,谒见陈叔宝,叙说了失败经过。陈叔宝当着任忠的面流下泪来。

任忠看这个皇帝如此不中用,然后说:“陛下好自为之,我是无能为力了!”

陈叔宝赶紧擦干泪,交给他两串金子,让他再募兵出战。任忠此刻已对陈叔宝失望透顶,看到金子后,一个诡计浮现在脑海,他打算投降。任忠欺骗陈叔宝说:“陛下只有赶紧准备船只,前往上游会合周罗睺等人统领的大军,我当豁出性命护送陛下。”

陈叔宝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相信了任忠,敕令他出外布置安排,又下令后宫宫女收拾行装,等待任忠。任忠拿到金子后,直接出城去投降韩擒虎了,刚好韩擒虎从新林向台城进发。任忠立刻成为了韩擒虎的向导,兵峰直指台城。

“任忠呢?怎么还没来?”陈叔宝走来走去,很焦急。

“陛下,任忠带领韩擒虎进入了朱雀门,朝我们这边来了!”蔡脱儿、李善度二人带着哭腔跑进来说。

“什么?蔡徵呢?他不是守着朱雀门的么?”

“蔡徵将军不战而降。”

蔡徵在裴蕴的劝说下,选择了投降,城门一开,二人即投降了韩擒虎。

任忠的叛变,也不能过分指责他,大厦将倾,任忠又能做什么呢?这倒是可以印证陈叔宝对他的防备,对武将的防备。

任忠进城后,对着那些手里还拿着兵器的士兵摆手:“我都投降了隋军,你们还抵抗什么!”

士兵一看是任忠,全都逃散。韩擒虎顺利进入台城,他真是走运,是隋军方面第一个进入建康的统帅。

此时,台城内文武大臣全都逃跑,包括陈叔宝的好基友沈客卿、施文庆。只有袁宪在殿内,江总等数人在尚书省府中。陈叔宝对袁宪感叹说:“朕从来对待你不比别人好,今日只有你还留在我的身边,朕很惭愧。这不只是朕失德无道所致,也是由于江东士大夫的气节全都丧失净尽了。”

陈叔宝这话和一千年后的崇祯皇帝一样:文臣误我,文臣个个可杀。是呀,你是皇帝,是罪魁祸首,那些官僚地主到哪儿不能吃香喝辣?世家大族掌握着土地和人口,还有话语权,他们就像U盘一样,自带资源,随插随拔,有什么气节可言,为什么需要气节这个东西呢?

陈叔宝说完后就要跑去躲藏。袁宪严肃地说:“隋军进入皇宫后,必不会对陛下有所侵侮。事已至此,陛下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去?我请求陛下把衣服冠冕穿戴整齐,端坐正殿,依照当年梁武帝见侯景的作法。”

当年,侯景革命成功,梁武帝萧衍保持了最后的体面,正襟危坐迎接侯景,侯景被吓得汗湿衣襟。

陈叔宝哪有萧衍的气魄?他才不管袁宪的话,起身就要跑:“兵刃之下,不能拿性命去冒然抵挡,我自有办法!”

“陛下,陛下!”袁宪追赶。

陈叔宝带着蔡脱儿、张丽华等十几个人逃出后堂景阳殿,就要往井里跳,袁宪苦苦哀求,陈叔宝置若罔闻。

舍人夏侯公韵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井口,陈叔宝极力相争,蔡脱儿也大骂,叫他让开,争了很长时间,陈叔宝才得以跳进井里。井中狭小,陈叔宝下去后,张、孔二人再下去,其他人下不去了就各自逃命了。

很快,韩擒虎带人闯入了景阳殿。不久,有隋军兵士向井里窥视,并大声喊叫,井下无人回答,士兵扬言要落井下石。

“有人,别扔石头!”陈叔宝大喊。

士兵听到井下有人呼唤,于是抛下绳索往上拉人,感到非常沉重,十分吃惊,直到把人拉了上来,看见是陈叔宝与张丽华、孔贵嫔三人同绳而上。

再看皇后沈婺华,她如往常一样从容,面对隋军的闯入,自信地走出宫殿,束手就擒。

太子陈深年方十五岁,关上门,安然端坐,太子舍人孔伯鱼在一旁侍奉,平静地等着一切。隋军兵士推门而入,陈深端坐不动,好言慰劳说:“你们一路上鞍马劳顿,还不至于过于疲劳吧?”隋军兵士都纷纷向他致敬。

当时陈朝宗室王侯在建康城中有一百余人,其中就有让陈叔宝忌惮的陈叔坚,陈叔宝恐怕他们发动政变,就把他们全都召进宫里,命令他们都聚集在朝堂,派遣豫章王陈叔英监督他们,并暗中严加戒备。到台城失守以后,陈叔坚、陈叔英他们都相继出降。

相比韩擒虎的顺风顺水,贺若弼这边确实倒霉。贺若弼率军乘胜进至乐游苑,鲁广达仍督率残兵败将苦战不止,共杀死俘虏隋军数百人,赶上天色近晚,鲁广达方才放下武器,面向台城拜了三拜,忍不住失声痛哭,对部下说:“我没有能够拯救国家,负罪深重!”部下兵士也都痛哭流涕,于是被隋军俘获。

台城的宫门卫士都四散逃走,贺若弼率军在夜间焚烧北掖门而进入皇宫,得知韩擒虎已抓住了陈叔宝,他很不爽。贺若弼下令,把陈叔宝叫来亲自察看,他要出出气。陈叔宝非常害怕,汗流浃背,浑身战栗,向贺若弼跪拜叩头。贺若弼轻蔑地说:“小国的君主见了大国的公卿大臣,按照礼节应该跪拜。阁下到了隋朝仍不失封归命侯(孙皓),所以不必恐惧。”

“贺总管,你让陈叔宝跪拜你,这是什么意思,合适么?”韩擒虎阴阳怪气地问。

韩擒虎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贺若弼就再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我辛辛苦苦在钟山大战敌军,你却浑水摸鱼进入台城,你这不是窃取我的功劳么?”

韩擒虎也不服不忿:“怎么了,这都是陛下和晋王的安排,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贺若弼因耻于功在韩擒虎之后,与韩擒虎发生争吵。韩擒虎确实是先入台城,没办法,贺若弼只能把气撒在陈叔宝身上。贺若弼怒气冲冲地拔刀而出,想令蔡徵为陈叔宝起草降书,又下令陈叔宝乘坐的骡车归附自己。韩擒虎据理力争,贺若弼才放弃。于是,贺若弼将陈叔宝等人置于德教殿内,派兵守卫。陈叔宝像个小孩一样,被呼来喝去。

萧摩诃于心不忍,便哀求:“如今我是囚犯,随时可能被杀,我只要能见一见旧主,死也没有遗憾了。“贺若弼同意了。萧摩诃见到陈叔宝,跪地痛哭,取出食物给他吃。

“萧将军,我后悔没听你的话,我对不起你的忠心呀。”陈叔宝蓬头垢面,泪如雨下。二人相对而泣,萧摩诃最后转身离去。

很快,高熲也进入了建康,他的任务是安顿人心、整理收拾财物。高熲这边正和贺若弼、韩擒虎清点物品呢,高德弘骑马飞奔而来:“父亲,晋阳有令,留下张丽华。”

高德弘任职晋王府记室参军,杨广听说台城沦陷后,第一时间想起了大美女张丽华。

不说还好,高德弘这么一说,高熲就生气了:“古时候姜太公吕尚蒙面斩了殷纣王的宠姬妲己,今天岂能留下张丽华!”

“来呀,把张丽华拖出去斩了。”

一声令下,贺若弼从德教殿内把张丽华拖了出来。陈叔宝哭得撕心裂肺:“丽华妹妹!不要呀!”“宝哥哥,宝哥哥······”张丽华泣不成声,她想起了和陈叔宝一起吟诗作赋的日子,想起了和陈叔宝一起弹唱《玉树后庭花》的美好时光。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张丽华被斩于青溪,一代才女,就此陨落,一起被杀的还有孔贵嫔。

高德弘回去告诉杨广,杨广脸色大变说:“古人云:‘无德不报。’我一定有办法回报高公!”此后,杨广开始记恨高熲。

二十二日,杨广进入建康,施文庆、沈客卿二人立马前来投靠,极尽拍马屁之能事。

当务之急,杨广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稳住建康城了,他该怎么做?杨广还是有大局意识。

杨广下诏说:中书舍人施文庆接受委命,却不忠心国事,反而谄媚为奸,以蒙蔽天子耳目;前中书舍人沈客卿重赋厚敛,盘剥百姓,以博取天子的欢心;与太市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景等人都是祸国害民的奸臣,一并斩于石阙下,以谢三吴地区百姓。

杨广又让高熲和王韶、裴矩一道收缴南陈地图和户籍,封存国家府库,金银财物一无所取,因此,天下都称颂杨广,认为他贤明。袁宪、韦鼎、殷不害、姚察、姚思廉、虞世基、虞世南、孔范、司马消难、江总、樊毅、樊猛等投降了杨广。还好孔范后到,听说施、沈二人被杀,他才低调行事暂时保命。

贺若弼没自己的命令就和陈军决战,杨广认为他违反军令,下令将他收捕送交执法官吏。杨坚听说后,传令召贺若弼入朝,并给杨广下诏书说:“这次平定江表地区,全仗贺若弼和韩擒虎二人之力,怎么能处理有功之臣?”

杨坚下令赏赐贺若弼布帛等物一万段,不久又赐给贺若弼和韩擒虎诏书,赞美他们二人的功绩。南陈被灭,长安一片兴奋。

这时候,杨坚把之前扣留的南陈使者许善心叫了过来,并通告了南陈灭亡的消息。许善心穿上丧服在客馆西边的台阶下面放声痛哭,并在干草上面朝东坐了三天;杨坚下敕书向他表示慰问。次日,杨坚又派人持诏书到客馆,拜许善心为通直散骑常侍,并赏赐他朝服一套。许善心又大哭了一场,然后进屋改穿杨坚所赐朝服,流着眼泪跪拜受诏,第二天才入宫朝见杨坚,伏在殿下哭泣,悲不能起。

杨坚看着左右的朝臣说:“朕出兵平定陈国,只得到了此人。他既然不忘旧日的国君,也就是我的忠臣。”下敕令许善心以本官散骑常侍暂理门下省。同时,杨坚派出使节去南陈各州郡进行安抚。

再说回建康城。

“王爷,王颁将军在外面负荆请罪。”王韶前来报告说。

“王颁?负荆请罪?”杨广一脸疑惑。

王颁进城后,当天夜里他就挖了陈霸先的陵墓,焚毁了陈霸先的尸骨,并将骨灰投进水中喝下去,以报父亲王僧辩被杀之仇。随后,王颁把自己捆绑起来,向杨广投案,请求治罪。

听了王颁的陈词,杨广深受感动,把此事报告了杨坚,杨坚下令赦免了他。同时,杨坚下诏令给陈霸先、陈蒨、陈顼安排五户守陵人,分别负责守护陵墓。王颁最后做官老死。

杨广找来陈叔宝,让他给陈慧纪、周罗睺等人写劝降信,陈叔宝认为自己受到了重用,便欣然答应,很快就写好了信,并让陈慧纪的儿子陈正业去送信。

6.肃清残余

下游的杨广能拿下建康,得益于上中游的杨素、杨俊。

汉口杨俊的十万大军依然没能前进半步,被周罗睺、荀法尚二人死死拖住。就看杨素这边了。

杨素被吕忠肃的铁索拦住了去路,一时半会无法脱身,战船损失惨重。吕忠肃又拿出自己的全部财产充作军饷,鼓舞士气。杨素、刘仁恩指挥隋军猛攻陈军,前后四十余战,吕忠肃率军据险全力抗拒,隋军损失惨重,阵亡达五千余人。

陈军将士将他们的鼻子全部割下拿去邀功求赏,得意便忘形。杨素下令反击,隋军多次取胜,俘获了一些陈军士卒,分三次释放了他们,终于瓦解了陈军斗志,吕忠肃放弃营栅率军逃走,杨素得以从容毁掉跨江锁链。

吕忠肃又退守荆门的延洲,杨素派遣居住在巴中一带的蛮族士卒一千人,乘坐五牙战舰四艘,用拍竿击碎陈军十余艘战船,大败陈军,俘获士卒两千余人,吕忠肃侥幸只身逃走。

自己的得力干将吕宗肃都败了,陈慧纪也全部烧掉物资储备,率领军队顺流东下。于是自巴陵以东,再没有守城抵抗的陈朝军队。杨素派遣部下别将庞晖率军南下略地,他本人则带主力前往汉口和杨俊汇合。

陈慧纪统率将士三万人,楼船一千余艘,顺江而下,本来打算入援建康,因为受到中路杨俊的阻拦,无法前进。

这时,南陈晋熙王陈叔文卸任湘州刺史(他还不知道来接替自己的施文庆已投降),返回建康,到了巴州和陈慧纪相遇。于是陈慧纪就推举陈叔文为上游各军盟主,打算和隋军对抗到底。很快,陈正业带着陈叔宝的劝降信来了。

陈叔文、陈慧纪、周罗睺、荀法尚等人纷纷投降杨俊。蕲州总管王世积率军驻扎蕲口,得知陈朝已经灭亡,就派人告谕陈朝江南各郡,陈朝江州司马黄偲弃城逃走,豫章诸郡太守都向王世积投降。

南陈宗室中也有血性男儿,如湘州城内的岳阳王陈叔慎。庞晖向南进至湘州,城中的陈朝将士都丧失了固守的斗志,陈叔文走后,湘州就由陈叔慎说了算。陈叔慎,时年十七岁,陈顼第十六子,少年老成,才思敏捷,很受陈叔宝的喜爱。

庞晖大军压境,陈叔慎设置酒席宴请部下文武官吏。当酒喝到尽兴时,陈叔慎感叹说:“我们之间的君臣关系,到此就算结束了!”这时湘州长史谢基悲不自胜,伏地流涕。

湘州助防遂兴侯陈正理也在坐,站起来说道:“君主受辱,臣子应该以死相报。在坐各位哪个不是陈国的臣子!如今天下有难,国家将亡,正是我们以死报国的时候,就是不能够成功,也可以显示出我们陈国臣子的气节,就这样束手就擒,沦为亡国之民,死不瞑目!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不可再犹豫了,敢有不响应的立即斩首!”

酒宴上的众人全都响应。

于是陈叔慎和文武官吏杀牲结盟,并派人奉诈降书送交庞晖。庞晖相信了,约定下日期入城受降,陈叔慎预先埋下伏兵,等宠晖率军来到,就把他抓起来斩首示众,并把他率领的将士也全部杀掉。陈叔慎坐在射堂之上,招集士众,扩大队伍,数天之内就得到了五千人。衡阳太守樊迪、武州刺史邬居业都请求率军协助陈叔慎抵抗隋军。

这时,隋朝所任命的湘州刺史薛胄率军赶到,听说庞晖已死,请求杨俊增兵。杨俊于是派刘仁恩与薛胄合兵攻打湘州。陈叔慎派遣部将陈正理和樊通率军抵抗,陈军寡不敌众失败。薛胄率军乘胜攻进城中,俘获了陈叔慎,刘仁恩大败邬居业于横桥,也俘获了他,然后把他们押送到杨俊那里,在汉口把他们斩首。可怜南陈这最后的英雄少年。

再说三吴地区的萧岩、萧瓛叔侄。萧瓛毕竟是南梁宗室,年轻有为,加上誓死不降隋朝,立志复国,他很得民心,当地人推荐他为首领,割据自立。

杨广又派燕荣、宇文述分水陆两路讨伐吴州刺史萧瓛。

南陈宗室陈君范从晋陵投奔萧瓛,合军抗拒隋队。宇文述的军队快到时,萧瓛在晋陵城东面建立栅栏,留下军队抗拒宇文述,并派遣部将王褒守吴州,自己则率领大军从义兴进入太湖,打算从背后袭击宇文述的军队。宇文述进兵攻破晋陵城东营栅,然后回兵大败萧瓛;又派遣军队从别道攻打吴州,王褒弃城逃走。萧瓛率领残余部队退保包山,又被燕荣打败并俘虏。

宇文述率军进至奉公埭,听说侄子萧瓛都败了,东扬州刺史萧岩献上会稽城投降。可惜,杨坚痛恨二人当初没有跟随萧琮一起投降,而是背叛自己,所以下令斩杀二人。宇文述后来成了杨广的红人,最后病死,他的儿子叫宇文化及。燕荣多年后因贪污受贿被杨广处死。

再说说岭南地区。说到岭南,当然得说冼夫人了。是的,这家伙还没死,她先后熬死了萧衍、侯景、陈霸先、陈蒨、陈顼等大人物,现年七十七岁。

南陈灭亡后,岭南地区几个郡推举冼夫人为首领,号称“圣母”,保境自守。代表隋朝到岭南地区安抚的是韦洸、慕容三藏、裴矩。韦洸是大名士韦夐的儿子、韦孝宽的侄子,他是现任的江州总管。

韦洸一行南下准备收复岭南,在南康郡却遭受到了豫章太守徐澄的抵抗,冼夫人也响应徐澄,表示要和隋军对抗到底。

韦洸一方面派人去请示杨广,一方面派遣开府吕昂、长史冯世基分兵进攻徐澄。兵临城下时,徐澄诈称投降,并且在夜里率二千多人袭击吕昂,吕昂与冯世基合兵相击,生擒徐澄。不久,杨广派遣使节送去陈叔宝写给洗夫人的信,告诉她陈国已经灭亡,让她归附隋朝。

一边是徐澄兵败被俘,一边是陈叔宝的亲笔信。冼夫人最终选择了顺从大局。于是,洗夫人召集各部首领数千人,痛哭了一整天,然后派遣孙子冯魂率军迎接韦洸。韦洸到达广州,告谕岭南地区各地,使全部得以平定。

杨坚下书称赞赞韦洸:“不用干戈,就使百姓安定,朕心甚慰,全靠韦公之力。“岭南初定,杨坚大喜,封韦洸为广州总管。这里有必要交代下韦洸和冼夫人的结局。次年,广州的土豪王仲宣造反,韦洸中箭身亡,慕容三藏接替他的职务。冼夫人宝刀未老,和慕容三藏一起指挥平叛工作,岭南再次安定,被杨坚封冼夫人为“谯国夫人”。

冼夫人最后在九十岁的高龄去世,她应该算是南北朝时期乃至中国历史上活得最久、最会审时度势的女豪杰了。慕容三藏二十四年后善终。

这样一来,南陈被全部平定,隋朝共得到三十个州、一百个郡、四百个县。杨坚居然下令,将建康的城邑宫殿房屋,全部毁掉为耕田,又在石头城设置蒋州。这一做法正如平定尉迟迥后,下令毁掉邺城一样。杨坚心中的破坏本能得到了充分的释放,针对这一点,相面大师来和曾经就“预测”过,说他当了皇帝要大肆杀戮。简直是天方夜谭,这就是后来的牵强附会罢了,为杨坚的杀戮和破坏找借口。

最后不得不提的地方是交州,也就是李佛子的万春政权。听说隋朝灭了南陈一统天下,李佛子,革命家李贲的继承者,他选择了妥协和顺从,遣使归附。601年,杨坚派军剿灭万春,收复了交州,独立半个世纪的交州重新回到中原王朝的怀抱。

7.天下一统

三月初六,杨广班师还朝,留下王韶镇守石头城。陈叔宝和百官一起去长安,一行人连绵不断达五百里。

这一次,王克并没有北上,他先后投降侯景、萧绎、宇文泰、陈顼,好不容易从长安回到建康,他再也不想跑了,于是自杀殉国,保住了最后的名节。殷不害年纪大了,没想到死前还能看到儿子殷僧首,在去长安的路上就病死了。阮卓随行到江州,看到家国破碎,悲从中来,写下了绝笔《关山月》,然后病死:关山陵汉开,霜月正徘徊;映林如璧碎,侵塞似轮摧。楚师随晦尽,胡兵逐暖来;寒笳将夜鹊,相乱晚声哀。

虞世基渡过长江的时候,也触景生情,写了一首《初渡江诗》表达亡国之痛:敛策暂回首,掩涕望江滨;无复东南气,空随西北云。进入潼关时,虞世基又写了一首《入关诗》:陇云低不散,黄河咽复流。关山多道里,相接几重愁。弟弟虞世南也有诗作,二人的才气在路上广为传播,当时就有人把他们比作东吴的陆机、陆云兄弟。

四月十八日,杨坚驾幸骊山,亲自慰劳凯旋的将士。南征各军奏唱凯歌进入长安,先到太庙举行献俘仪式,将陈叔宝和陈朝王侯将相以及他们的车子、服装和陈朝的天文图籍等依次摆开行列,并由带铁甲的骑兵围住,跟着晋王杨广、秦王杨俊入宫,排列在殿庭中。

杨坚任命杨广为太尉,赐给他辂车、乘马、皇帝穿的衮服和冠冕以及象征拥有特殊权力和地位的珍宝玄圭、白璧等。可以说,杨广的声望和地位已超过太子杨勇了。

二十三日,杨坚在广阳门宴请众位出征凯旋的将士,他和独孤伽罗二人接受众人朝拜。从门外起夹道堆积布帛物资,一直摆到城南的城墙边,赏赐各有等级差别,一共用去布帛三百余万段。杨坚高兴呀,当众下令免除南陈地区十年的赋税徭役;全国其余地区州郡,免除当年的租税。

陈叔宝及其宗室大臣参加了这次宴会。杨坚先让苏威宣读诏书对他们加以安抚慰问,接着又让李德林宣读诏书,责备他们君臣不能同心同德,以至于亡国。陈叔宝与他的百官群臣都惶愧恐惧,屏息静听,无言以对。

杨坚首先处理的就是孔范,孔范那一套花言巧语对杨坚没用,直接给他贬到偏远地区了,同时被流放的还有王瑳、王仪等人。

随后又看到司马消难,杨坚对他真是一言难尽。想当年司马消难遭受政治迫害投靠北周,杨忠大显神威迎接他,并和他关系很好,以兄弟相称;后来司马消难参与三方之乱,反对杨坚,又跑到南陈;现在,南陈被灭,司马消难又来到长安。杨坚特下令免除一死,将他发配为身份低下的乐户,二十天后,又下令免除了他的乐户身份,并且还因过去的交情接见过他,不久司马消难就在家中去世了。

至于袁宪、江总、鲁广达、陈慧纪等人,到了长安后不久,就郁郁而终。任忠、樊毅、樊猛、韦鼎等人,被杨坚封官,最后老死。

看到姚察、姚思廉父子,杨坚将二人扶起来,好好安慰,希望他们继续写《梁书》《陈书》,姚思廉活到了唐太宗李世民的年代。来到虞世基、虞世南兄弟跟前,杨坚大肆夸赞他们的文采,也把他们比作当年的陆机、陆云,二人都活到了李世民时,并得到重用。

走到萧摩诃跟前,杨坚称赞他的忠诚和勇武,并封赏他为“开府仪同三司”,萧摩诃最后参与到隋朝权力斗争中,被杨素杀死,享年七十三岁。

杨坚又召来了周罗睺,好言安慰他,并答应将会使他富贵荣华。周罗流着眼泪说:“我受过陈朝的大恩厚德,现在陈国已灭亡,我不能以死报国,实在是没有节操可言。现在得免于一死,是由于陛下的恩惠,还敢再奢望什么富贵荣华?”

贺若弼对周罗睺说:“我听到您前往郢、汉地区指挥部队,即料到扬州地区唾手可得。结果隋朝军队很顺利就渡过长江,一如我所预料的那样。”

“如果我能够率军和您对阵,那么双方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呢。”

杨坚听了二人的对话,更加喜欢周罗睺,当即授予周罗上仪同三司。羊翔在伐陈的战役中,因为做了隋军的向导,位至上开府仪同三司,在这次朝会排列时站在了周罗睺的前面。

韩擒虎因此嘲笑他说:“你不懂得随机应变,所以现在朝会时站在了羊翔的后面,难道不感到惭愧吗?”

“我过去在江南时,久闻您的好名声,认为您是一位有气节操守的天下名士;可是你今天所说的话,却令我大失所望。”周罗睺一番话下来,韩擒虎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周罗睺后面在对突厥的战争中大放异彩,最后寿终正寝。

“哈哈哈,韩擒虎呀韩擒虎,你不光说话难听,而且还喜欢窃据别人的功劳。”贺若弼抓住机会开始攻击。

“你说什呢?”

“哼!我在蒋山拚死鏖战,打垮了陈朝的精锐部队,俘虏了陈朝骁将萧摩诃、鲁广达等人,打出了国威和军威,于是才平定了陈国。而韩擒虎和陈朝军队几乎没有交锋过,怎么能与我相比!”

“本来接到明确指示,令我和贺若弼同时合兵攻打陈朝都城,可是贺若弼竟敢独自提前进军,遭逢敌军便投入决战,以致于所部将士伤亡很大。而我率领轻装骑兵五百人,兵不血刃直取金陵,降服了任忠,抓获了陈叔宝,占领了陈朝的府库,捣毁了陈后主盘据的老窝。贺若弼直到傍晚才进至北掖门,是我打开城门让他入的,贺若弼赎罪还来不及,怎么能与我相比!”

听着二人争攻,杨坚并没有生气,而是转头问高熲:“呵呵,独孤公,你觉得你和他们二人谁的功劳大呢?”因为高熲的爹曾经给独孤信当过幕僚,所以,杨坚时常称呼他为独孤公。杨坚这话问得巧妙,他为了避免二人的冲突,又把高熲给加进去。

高熲知道杨坚的意思,既然领导有需要,自己就得站出来做这个坏人了。高熲说:“贺若弼先提出过平陈十策,后又在蒋山拼死鏖战打败陈军。而我不过是一位文职官吏,怎么敢和他争论功劳大小!”杨坚听后大笑,称赞高有谦让之风。

“独孤公,灭陈,你的功劳最大。你讨伐陈国出发后,有人上书说你将拥兵造反,朕已将此人处斩。你我君臣志同道合,不是谗言所能离间得了的。”杨坚任命高熲为上柱国,进封爵位为齐公,赏赐布帛九千段。

随后,杨坚走到韩擒虎、贺若弼跟前,笑着说:“两位将军都立了上等功勋。”于是进级授予韩擒虎上柱国,赏赐布帛八千段,有人告韩擒虎奸淫宫女,所以杨坚没赏赐他爵位;又令贺若弼登上皇帝的宝座同坐,赏赐给他布帛八千段,越级授予他上柱国,进封爵位为宋公。

随后,杨坚把杨素、杨俊、宇文述等都封官加爵;杨坚又想起了李德林,打算授予他柱国,进封爵位为郡公,赏赐布帛等物三千段。

虞庆则对此满腹牢骚,他对高熲说:“现在朝廷把胜利归功于李德林,在这次战役中出生入死的各位将帅必定会愤愤不平,况且在后世看来,你亲临前线不过是白跑了一趟而已。”

“你别说了,当初要不是李德林推荐我,我哪儿今天呢?”高熲劝阻他。

虞庆则不管这些,他直接给杨坚反应了这个情况,杨坚看了眼李德林,又看了看高熲在内的南征将士,还是听从了虞庆则的话,牺牲了李德林。李德林表现得无所谓,他知道,这就是帝王心术,这就是皇帝的大局,他自从跟了杨坚,大起大落习惯了。

看高熲如此春风得意,杨广又想起了张丽华妹妹,很生气,于是指示庞晃去诋毁他。庞晃作为杨坚的老朋友,造神运动的元老之一,杨坚没让他南征,他心中也不爽,便投靠了杨广。庞晃举报高熲在建康城里搜刮钱财。

没想到杨坚直接痛骂庞晃,并且把庞晃免职,然后对高熲说:“独孤公就象一面镜子,每经过一次打磨后,就会更加皎洁明亮。”

“陛下,那我就没有功劳么?”虞庆则埋怨说。

杨坚笑了:“高颎平定江南,虞庆则降服突厥,功劳都非常大。“

杨素一直和虞庆则合不来,便阴阳怪气地说:“都是因为皇帝的威德所致的结果。“

“杨素前番出兵武牢、硖石,如果不是皇帝的威德,也没有克敌的可能。“于是二人互相揭短。

御史梁毗想要弹劾他们,杨坚说:“今天以计议功劳为乐事,不宜弹劾。“

虞庆则比较傲慢和率直,几年后被诬告谋反,被处死;杨素、史万岁在后来平内乱和对突厥的战争中都表现非凡,史万岁被杨素诬告处死,杨广上台后,杨素被排挤忧虑而死。

杨坚又任命秦王杨俊为扬州总管四十四州诸军事,出镇广陵;让晋王杨广重新回并州镇守。杨勇最后被废杀,杨广登基称帝,萧美娘历经战乱,最后成为李世民的女人老死。韩擒虎两年后病死;贺若弼、高熲十几年后被新皇帝杨广处死。

处理完这些事,杨坚这才想起来陈叔宝这个亡国之君。杨坚赏赐给陈叔宝许多金银财物,让他和三品以上公卿大臣同班站立。这时候乐官何妥突然演奏起了江南的音乐,杨坚恐怕引起他的亡国之悲,就示意停止演奏。

谁知道陈叔宝却乐在其中,对杨坚停止演奏江南音乐表示疑惑不解。

“陛下,我没有官秩品位,却得经常参加朝会宴集,希望能得到一个官品。”陈叔宝已经酩酊大醉。

杨坚看着陈叔宝那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有点生气说:“陈叔宝真是全无心肝呀!”成语“全无心肝”就来于此。

“嘿嘿,陛下,你说什么?”陈叔宝眯着眼睛。

一旁的苏威似乎看出了端倪,他对李德林说:“陈叔宝此举是不是很熟悉?”

李德林笑了:“陈叔宝这是在效仿刘禅装傻呀。”苏威活到了唐初,享年八十二岁;李德林两年后病死。薛道衡后来被杨广杀死,颜之仪、颜之推兄弟几年后病死。

负责监视陈叔宝的宦官说:“陈叔宝经常喝得大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杨坚问道:“他每天喝多少酒?”

“每天和他的子弟家人能喝一石酒。”

杨坚先是惊讶,后面淡然一笑:“随他去吧,不用管他。不如此酗酒,又怎能打发日子呢!”

陈叔宝因此得以善终,十五年后病死;沈婺华随后出家,法号“观音”,据说她就是观世音的原型,活到唐初。杨坚在十五年后病死,谥号“隋文帝”。大义公主四年后被长孙晟反间计杀死,长孙晟二十年后病死。阿波可汗病死。达头可汗、都蓝可汗几年后被史万岁击败,达头不知所终,都蓝死于内乱。吐谷浑可汗夸吕两年后病死。萧综后来被杨广废掉,病死。

二十九日,杨坚下诏书说:“如今天下大同,四海一统,黎民百姓得以任情随意,安居乐业;太平盛世的法律制度,也能够得以传布天下。凡我大隋臣民百姓,都要洁身自爱,沐浴德化,家家努力,弘扬德教,人人自觉,克制私欲······可将此诏书颁行天下,使黎民百姓都了解朕偃武修文的意愿。”

至此,马放南山。隋朝结束了汉末以来四百年的乱局,第一次使得天下重归一统(秦朝是兼并,并非统一)。三国归晋,很快三百年乱世;后三国归隋,迎来了隋唐三百年盛世······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