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大袖一拂,两个徒儿便不由自主的起了身。
“是何事竟要你两人偕同前来?可是山下又被元兵给围了?”
武当曾在当年遭受过赵敏率元兵围山逼迫,那一次幸有无忌孙孩前来解围,因而真人以为此次又逢祸事被围,故而问及。
俞、张二人连忙摇头否认,先是粗略讲了下有人拜山及殿前一事,又举起手中拜帖,二人伸出四手分执两面,使出吃奶力气使劲向两边办去。
张真人听闻不是被围,先是松了口气,及待见到二人费力模样与拜帖材质后,心里一个咯噔,立马意识到此事是比围山更要夸张,也更要紧要为难。
黄金性软,俞、张两个弟子武功也是不弱,却便是在二人的大力之下,那方拜帖无伤分毫,就连一丝变形褶皱也无。
有神异显世乎?
“吁!”
二人费力演示过后便将拜帖敬奉,张真人抬手接过后,虽也惊奇其质重手,但那一双眼睛与心神却已牢牢的盯着帖面那六字上。
字为楷体,初看时平平无奇,但那字迹笔划起始承转间却流传着一股神异。
一股不可思议的隐形力量。
那股力量,神异无方!
前头讲到过,张三丰曾感受到一丝玄妙念头,近几年频频闭关便是要寻出这丝玄妙所在而少现身人前。
好在,念头虽轻虽缈玄妙无常,但他也不愧为一代宗师,经年追寻终有所得。
近来对这些玄妙越发清晰,越是探究越是觉着其玄妙奇奥博大无上,也正因如此,他才一眼便感应到了手上这方拜帖的神异。
俞莲舟见师尊接过拜帖后便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心下担忧,恐怕师尊有不妥便开口道:“师尊!师尊!师尊!!”
刚开口时声音还轻,却见真人并无回应,由是焦急的又大声喊了两下。
好在喊了三声后,张真人终于有了回应,只见真人长长吁气,眼神迷朦恍似大梦初醒一般,接着便是哈哈大笑。
“吁嘘乎!哈哈哈…吾道不孤!吾道不止!哈哈哈…莲舟,松溪,为师今日方知,世上尚有道友,吾心足慰啊!”
笑罢说罢,手上轻轻一翻已是将拜帖打开。
其时朝阳正跃上山巅,霞彩焕发照洒万山遍野,便见帖内金光大放滟滟潋潋,其光柔和,安祥,蓄勃生机。
俞、张两人只觉着自师尊打开拜帖之后,整个身子便是暖意洋洋好不舒贴,就连周身经脉也是贲涨了几分,而且两人还隐隐觉得一身内力都凭空增了两倍似的。
两个徒弟如何,张三丰已无暇顾及了,此时的他早已沉浸在拜帖内。
拜帖里无有几多字,只有两字在目。
“缘。”
“道。”
便是这两个字,却是将他整个心神都拉扯入内。
张三丰只觉着身寄混沌,虚空内无边无际,无方无向,无上无下,无内无外,无思无想,惟余一脉玄异淌漾,流涮冲荡。
而在其中又有一丝晦涩的念头在不断求索,在追寻,在吸吮,在吞吐中缓缓壮大。
壮大。
再壮大。
再再壮大。
直到——
光亮焕发,一方门户在前。
门户,即出口。
一念起处,张三丰恍然间已立身于门户前;一念才落,整个心神已脱离那方虚空醒了过来。
“呼!如今…年月几何?吾身…竟不知处于何所在!”
张三丰恍恍惚惚间,还觉于那处虚空已流连经年,待见到身前两个徒儿时,竟失口问了出来。
俞莲舟被问的一滞,随即疑惑道:“师尊,您…没事吧?咱们…不是正说过话的么?为何……”
后面的话没法问出,俞莲舟总觉着不能说出于口,不然要糟!
果然,张三丰闻言便是身子一震精神一抖擞,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也想起了自出关后的所有事情,想起了这些,张三丰又看了看手上的拜帖,由是慨叹道:
“一梦经年,烂柯黄梁,今闻道矣!”
说完又是看向手上,见那方拜帖内干干净净金光灿灿,却已再不见一字一文了。
“神人呐!”
刚感叹完,马上又听到两个徒弟惊喜的欢呼道:“涨了!真的涨了呀!师父,您瞧,我俩不知为何竟是凭空涨了好大的修为,竟有之前的两倍之多!”
张三丰一惊,马上伸手探上二人脉穴细细一察,见果然如他俩所说修为大涨。
记得早在几个月前张三丰还给他们查过功课,当时二人修为还不过是后天巅峰境界,体内都还有一条大脉未曾贯通的。
只不过此时探查之下,才觉两人不但奇经八脉贯通,便连任督二脉都已通畅。
不止如此,其脉络内壁也足够韧固宽大。
原先他们的内力也不说有多厚实,稀潧潧的宛若水沟;可如今却充沛的不像样,也厚实的不可思议!
“这…这是…”
张三丰细细思索,猛然间脑海一道灵光闪过——
“光!是那道金光…呸呸呸,不是,是那股力量所散溢出的金光!是了,是如此了,那道金光仅仅是它散溢而出的力量而已……”
不思则己,细思极恐!
有些东西就怕人细思,张三丰的心里已是翻江倒海般,仅仅只是散溢的力量便让两位徒儿在悄无声息间更上两层楼了,那自己呢?自己又会受了多大的恩情呀?
咝!
张三丰不敢再想,也顾不上细察己身,急忙问两人:“拜帖的主人呢?在哪?快,快些与为师前去迎接!”
俞莲舟与张松溪还沉浸在欢喜中,根本未曾听清楚师尊讲了啥。
张三丰不由分说的一手一个扯住二人,急吼吼的就往前山跑动,浑不觉手中两徒弟被拉的趔趔趄趄踉踉跄跄脚不沾地。
远远望去,就似拉着两张风筝儿。
飘飘忽忽的好不狼狈。
山道上,仍余下几声急切的说话:
“快些,莫耽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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