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

朕只是被风沙风沙迷了眼睛罢了。

盛景四十五年,腊月初八。

朕和软软备了腊八粥,小阿煦出去围猎,一整日未归。倒是小阿毓被阿鹿放在我们这里。陪着我们一整日。

对了,小阿毓是阿鹿的第二个孩子,而今四岁,这丫头着实黏人,一会儿瞧不见软软都要哭闹。真是拿她没办法。

罢了,我和软软商量,等孩子再大些,阿鹿的太女之位再稳些,我们再去江南吧。

盛景四十九年,十一月二十。

我生病了,不过就是出门练武,从前盛雪时节我也是不落下的,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竟摔了一跤,就这么病倒了,何时竟这般娇气了?

软软哭了,说朕如今年岁大了,不好这般不知顾惜身子了。

朕心中气闷,气自己无用,不过是锻炼身子,竟受了伤,这些年何曾让软软如此担忧过?

是朕不好,朕这个破身子,从前感冒都不曾有,这番竟是养了十几日才堪堪好转,将软软却累倒了。都是朕害她忧心了。

盛景五十年,三月初三。

春风拂面,朕和软软闲来散步。

许久没有这般清闲散步了,我二人断断续续养病竟然养了有小半年,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次,软软环着朕的胳膊说,“这回,定跟你去江南。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朕笑问她为何这般好说话。

软软笑曰:“咱们年岁大了,再不去,怕是真的没力气了。”

“胡说,咱们这年岁正好,怎会没力气?”

盛景五十年,六月初六。

白日里给小阿煦过了生辰,晚间,朕和软软留了书信,便是动身下江南。

江南风景着实好。

只是,朕的眼睛而今不似从前,瞧东西不甚清楚,尤其是哪些好的书画,每每要带西洋镜,着实麻烦。耳朵也不甚清楚,游船时的小调也只听个嗡嗡声。

软软的膝盖的颈椎也都有旧疾,长久劳累不得。

不过两日,我们便都有些兴致缺缺。

我们闲逛时,在湖边瞧见一个橘猫,软软愣了下,问我“皇上,你瞧,它像不像我们的壮壮。”

壮壮啊?

那只圆滚滚大胖猫么,朕怎么会不记得?好似上一次拔它的毛还是昨日的事情呢。可软软却说,壮壮已经离开快三十年了。

是吗?

朕从未觉得有那么久了。

细细想想,确实是了。

这些年,先是是皇祖母寿终正寝...接着是皇额娘,房嬷嬷...

再是岳母大人,岳父大人...二叔,二婶...

朕和软软痛心的送走了他们一个又一个...

近日皇叔似乎也生了场大病,他们这一代人,正缓缓的慢慢的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那一天,朕和软软聊起了好多故人。

从饮酒吃肉,渡人渡己渡苍生的了空大师,聊到了山野偶遇不要金银醉心农田的固执老农王大叔。

又从为情私奔却杀死情郎啷当入狱,出来后考上科举的奇女子李茹。聊到了战死沙场终身未娶的老将林翼,他遗体怀里揣着的女子画像。

还聊起了嘴里没一句实话的皇叔。他说他有妻有子,大伙确实看到了他身边出现了不少孩童,可是最终也没有见到他所谓的妻子。似乎这一辈子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过来了。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那般潇洒肆意。而今还时不时传出他在各地云游,所作的诗词。颇受年轻一代的孩子们追捧。

又聊起了朕。

朕想,朕大概不是一个好的君主。回想朕的一生,前面十年靠父亲,中间十年靠皇祖母,往后多年里又靠软软,再后来就靠他们的女儿。就这么靠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维护,成为了百姓口中万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朕前二十年,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优秀的人。至少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后来赵家事变,朕才知道自己有多蠢。是多么不合格的君主。

只是,软软听朕说这些却是摇了头。

她说,“皇上,你就是一个好君主。”

“你至纯至性,知人善用。你大抵也受上苍眷顾的。”

“你看,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有可以信任的人。包括作为糯糯的时候。这也是一种能力,不是吗?”

朕想,此生万幸,得有软软。

我们聊着聊着,便是聊起的孩子们。软软说,“真好啊,孩子们都长大的了,而今可独当一面了。”

是啊,阿鹿路上便已经派人护我二人周全,似乎怕影响我们,只暗中看顾。

这丫头啊,如今越发沉稳了。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软软在朕身边的摇椅上睡着了。

朕给她裹紧了衣裳,瞧见她鬓边斑驳的白发,觉得是该回去了。

江南风景再美,却似乎过了可赏的年岁。

软软说,她想孩子们了,想家了。

朕也想了。

回去路过城南老街,想着买个东坡肘子,软软爱吃。

...

至此,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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