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原本是在德王手上的,象征着德王的权势,也是一种信物。

结合方才过来时,安王态度轻飘说的话,钟宴笙恍悟。

安王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为了足够低调,手上八成也没几个兵,叛军说不定一半以上的人数,都是靠的收拢德王势力。

若是被景王揭发出去,叛军军心必然大乱。

钟宴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衣服都要比别人多穿几层,现在又被囚困在深宫之中,手下无人可用,以至于安王毫不在乎地将这件事说给了他听。

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钟宴笙细细回味了下安王说那番话时的姿态,那般志骄意满,仿佛不止是在对他说。

说不定还透过了他,在对曾经压在头顶的他父亲说的。

在对某个出现在生命中的耀眼存在的执着上,安王与老皇帝也不愧是亲父子。

安王和景王沉默对峙了片刻,钟宴笙无聊地绞起了手指,朝外面看去。

漠北那边形势如何,哥哥接到消息,回来了吗?

他正发着愣,安王敛去杀气,冷声道:“秘密搜查,务必寻回玉玺。”

屋外的人都是一激灵,立刻领命下去。

安王眼神里犹带着浓浓怀疑,望了眼钟宴笙,一挥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安王一走,屋里就只剩三人,田喜回身朝着钟宴笙行了一礼:“小殿下,还望您莫怪罪奴婢。”

钟宴笙轻声道:“公公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不必多言,不过我有些想问公公的话——你知道我身上与定王殿下身上的东西?”

田喜跟在老皇帝身边几十年,是最了解老皇帝那些阴私的人了。

老太监低着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当年种进您身上的蛊,还有……给定王殿下的蛊,都是奴婢奉命亲自端过去的。”

片刻之后,出乎裴泓和田喜的意料,钟宴笙没有生气,表情甚至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多谢。”

难怪景王和安王知道蛊毒一事,果然是田喜透露的。

他这般态度,田喜反而怔了一下,钟宴笙不等他反应,又问:“景王能将乌香丸送到这老东西手上,是不是你帮了忙?”

老皇帝还死不瞑目地瞪着眼,不知道是在看田喜还是在看裴泓。

这小殿下问话还是那么叫人心里打突,田喜微微打了个哆嗦,埋下头道:“是。”

“当年你为何要帮丽嫔隐瞒?”

田喜长长叹道:“因为当年那犯下大罪的道人……是奴婢的干儿子。”

钟宴笙盯着慈眉善目的老太监看了半晌,没有回话,转身离开了寝殿。

田喜似是忍受不了了,弯下腰,将老皇帝的眼睛合上。

裴泓也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多事之秋,玉玺下落不明,陛下死得不是时候,先秘不发丧罢。”

离开这么一会儿,萧闻澜估计要担心死了,钟宴笙真怕他会很有骨气地找根横梁吊死,想快点回兰清殿。

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身后跟来的脚步。

他走得快,那道脚步就快,他走得慢,那道脚步就慢。

钟宴笙一下子火了,含怒停下步子转过头,他生得好看,含了怒气,容色愈发明艳照人,裴泓跟着停下来,望着他笑了笑:“我从前犯浑时,小笙也没对我这么生气过。”

钟宴笙面色绷着:“景王殿下,你我现在是敌人,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裴泓笑意一滞,一向潇洒晃着的扇子也捏在了手心里。

钟宴笙直视着他,目光明亮得有些锐利,薄红的唇却是柔软的,廊外的阳光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淡淡的金边,漂亮美好得像个小神仙。

他觉得他在划清界限,裴泓盯着他,眼神却似微微变了,忽然弯身靠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小笙,为什么要这么戒备我?我没有伤害你和你的人,也没有对萧闻澜下手。这些日子你太累了,现在什么都不用烦心,不是很好吗?你从前明明那么怕麻烦,喜欢安静待着不动。”

钟宴笙刚想说那是从前,就察觉到了不对。

裴泓离他越来越近了。

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不知何时暗沉下来,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点点眼藏不住的痴迷。

“把玉玺的下落告诉景王哥哥,待解决了老四那个麻烦,景王哥哥为你重修一间宫殿好不好?”

他的语气那么温柔,却让钟宴笙感到毛骨悚然,睁大了眼,在他快要凑上他的唇瓣时,咬牙一抬手,狠狠扇过去。

“啪”地清脆一声,裴泓怔了一下。

钟宴笙吓得转身一路小跑开,躲到柱子后,长睫不住发颤,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像山林间受惊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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