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盯着他的眼睛:“除了箪食壶浆相迎,李尚书方才所言,大致不差。”

李圆通气得七窍生烟,转头看着薛胄:“薛棘卿,李靖这等大胆狂徒,切不可纵容。本尚书请大理寺以谋反罪、杀人罪、欺君罪、造言罪判处李靖极刑并夷三族,以儆效尤;裴十二与李靖串通为流犯提供财物,以共谋罪论处。”

薛胄看了看赵绰、李谔和房彦谦三人,问道:“三位有何话说?”

赵绰道:“我一直察听诸位论辩,未曾表意,薛棘卿也未作定论,感觉此案极为奇怪。其一,李靖孤身一人带领二百余流犯抵达北地,已属不易,为何还能做出如此多的案子?却没有一条站得住脚的动因?李尚书罗列这些罪名,从案卷的人证物证来看,无一能够坐实,纵使推断也有诸多漏洞,将这些株连三族、处以极刑的名目集中扣在一名年轻官吏身上,别说本朝,翻遍史书亦是罕闻。其二,李靖从八品小吏,李尚书正三品大员,纵使要查办李靖,也用不着李尚书亲自出马千里押送,派一掌固即可,或最多派一主事,如此职不配事,大费周章,令人费解。其三,大理寺三堂会审,今日主审陪审职级,按惯例,疑犯低于五品职事官无法配齐,然而尚书省下文审理且要今日判定,尚书省虽无事不总,但职权上仍只统辖六部,无权对九寺、御史台发令,若此风助长,将来职权不明,恐混乱朝纲,不可收拾。我作为大理少卿,协助薛棘卿审理案件,只对圣上负责,你刑部莫要颐指气使,数度拿官品压人。其四,大理寺审案,向来是卷宗齐全,人证物证齐备,所犯之罪亦早有名目,而李尚书在这里叫嚷了两个时辰,从辰到午,不断添加罪名,不停生出是非,连事先拘押裴掌柜也不知会大理寺和御史台。此种审案,变成了吵嘴,形同儿戏,我实在看不下去。若要我赞同李尚书之言,干脆刑部连我也锁拿了再安上几个罪名了事。我话已说完,不复再言,请薛棘卿定夺。”

李圆通气得嘴都歪了。开堂以来,赵绰除了问及流犯之数,一直缄口不言,但此人刚直不阿,朝野知名,资历又老,李圆通不好直接反驳,强自忍耐。

薛胄又问询李谔和房彦谦,二人均对赵绰之论附议。

薛胄咳嗽一声,轻拍了一下抚尺,道:“听判。李靖一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无从定罪,但因确有诸多疑点,先押回大理寺狱,待有新据再审,无新据月内无罪释放;由于李靖涉案,虽有功绩,但不宜再行履职,大理寺将把案卷抄送吏部,保留仕籍,免除一切官职;大兴城乾运商号掌柜裴十二,无从证实与李靖同谋,且无提供物资之实,刑部立即无罪释放,并承担用刑后诊疗等费,旬内赔偿;责令刑部尚书李圆通,无据拘捕合法商人,滥用私刑,本寺判处罚俸一年。如有不服,可诣阙申诉。”

李圆通再次站起,就要发作,忽听一人抚掌笑道:“久闻薛棘卿处法平允,赵少卿清正刚直,今日在后堂聆听讼判两个多时辰,果然名不虚传,令广受益良多。”

众人一齐看去,只见晋王杨广从后堂走出,身后跟着宇文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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